【谁是博尔赫斯】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西班牙文:Jorges Luis Borges,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阿根廷作家。他的作品涵盖多个文学范畴,包括:短文、随笔小品、诗、文学评论、翻译文学。其中以拉丁文隽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见长。
博尔赫斯1899年8月24日生于市中心图库曼大街840号一英裔律师家庭。父亲豪尔赫·吉列尔莫·博尔赫斯(1874-1938)是位律师,兼任现代语言师范学校心理学教师,精通英语,拥有各种文本的大量藏书;母亲莱昂诺尔·阿塞维多(1876-1975)出身望族,婚后操持家务,但也博览群书,通晓英语;祖母弗朗西斯(范妮)·哈斯拉姆(1845-1935)是英国人,英语是她的母语。J.L.博尔赫斯虽然从小就受着这浓重的英语环境的熏陶,但他生活的大环境毕竟是讲西班牙语的阿根廷;据作家自称,他还是先学会西班牙语,后掌握英语的。
1901年,博尔赫斯全家从图库曼大街840号外祖父家迁到首都北部的巴勒莫区塞拉诺大街(现改名为博尔赫斯大街)2135/47号的一幢高大宽敞、带有花园的两层楼房;作家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父亲在这幢舒适的楼房里专辟了一间图书室,内藏大量的珍贵文学名著,博尔赫斯得以从祖母和英籍女教师那里听读欣赏,未几便自行埋首涉猎,乐此不疲。
博尔赫斯受家庭熏陶,自幼热爱读书写作,很小就显露出强烈的创作欲望和文学才华。7岁时,他用英文缩写了一篇希腊神话。8岁,根据《堂吉诃德》,用西班牙文写了一篇叫做《致命的护眼罩》的故事。10岁时就在《民族报》上发表了作家的童话《快乐王子》的译文,署名豪尔赫·博尔赫斯,其译笔成熟,竟被认为出自其父的手笔。
1914年,父亲因眼疾几乎完全失明,决定退休,所以豪尔赫·路易斯随全家赴,遍游英、法之后,定居瑞士。博尔赫斯正式上中学,攻读法、德、拉丁等诸多语文。凭借得天独厚的语言环境,好学的博尔赫斯如虎添翼,如饥似渴地浏览世界名著。他读都德、左拉、莫泊桑、雨果、福楼拜,读托马斯·卡莱尔、切斯特曼、斯蒂文森、吉卜林、托马斯·德·昆西,读爱伦·坡、惠特曼,读海涅、梅林克、叔本华、尼采……这对他日后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并打下了极为坚实的基础。
1919年到1920年随全家移居,在此期间同一些极端主义派的青年作家交往,发生共鸣,同办文学期刊,积极撰稿,创作了歌颂十月革命的组诗《红色的旋律》以及短片小说集《赌徒的纸牌》;但博尔赫斯自谦地认为这些只是试验之作,尚欠火候,未予发表。
1921年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后,博尔赫斯仿佛受命运的驱使,来到他心中的天堂——图书馆,并终身从事工作,历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各公共图书馆的职员和馆长,是一位者;同时进行文学创作,办杂志,讲学等活动。1923年正式出版第一本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1922年曾先行自费出版)以及后来面世的两首诗集《面前的月亮》(1925)和《圣马丁札记》(1929)形式自由、平易、清新、澄清,而且热情洋溢,博尔赫斯作为诗人登上文坛,崭露头角。
1946至1955年执政期间,他因在反对庇隆的宣言上签名,被革去市立图书馆馆长职务,被侮辱性地勒令去当市场家禽检查员。为维护人格和尊严,他不畏强权。拒绝任职并发表公开信以示抗议,得到知识界的广泛声援。1950年,由于众多作家的拥戴,博尔赫斯当选阿根廷作家协会主席。这等于是给庇隆政府一记响亮的耳光。庇隆下台后,1955年10月17日,他被起用为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同时,还兼任哲学文学系英国文学教授;六十年代,曾到美国等学校讲学。
晚年的博尔赫斯带着四重身份,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岸,开始其漂洋过海的短暂生涯,他的终点是日内瓦。就像其他感到来日不多的老人一样,博尔赫斯也选择了落叶归根,他如愿以偿地死在了日内瓦。
博尔赫斯一生读书写作,堪称得心应手,晚年双目失明,仍以口授的方式继续创作,成就惊人。然而,他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他长期独身,由母亲照料生活,直至68岁(1967年)才与孀居的埃尔萨·阿斯泰特·米连结婚,3年后即离异。母亲辞世后,他终于认定追随他多年的日裔女秘书玛丽亚·儿玉为终身伴侣。他们1986年4月26日在日内瓦结婚,宣布她为他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以便保管、整理和出版他的作品。同年6月14日,一代文学大师博尔赫斯终因肝癌医治无效,在日内瓦逝世。
【博尔赫斯作品】
诗集《面前的月亮》
散文集《探讨集》
散文集《我希望的尺度》
诗集《圣马丁札记》
传记《埃瓦里斯托·卡列戈》
论文集《讨论集》
短篇小说集《恶棍列传》
小说集《杜撰集》
短篇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
短篇小说集《虚构集》
诗歌散文集《影子的颂歌》
诗集《另一个,同一个》
散文评论集《序言集成》
短篇小说集《沙之书》
诗歌序言集《深沉的玫瑰》
短篇小说集《梦之书》
诗集《铁币》
诗集 《雨》
散文《什么是佛教?》
诗集《布宜诺斯爱丽斯激情》
诗集《夜晚的故事》
诗歌散文集《阿德罗格》
演讲集《博尔赫斯口述》
演讲集《七夕》
诗集《天数》
诗集《密谋》
短篇小说集《莎士比亚的记忆》
短篇小说集《阿莱夫》
【众说博尔赫斯】
读书是博尔赫斯生活中一项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活动,而且对于他的写作意义重大。他曾说:“我是一个作家,但更是一个好读者。”他的最初和主要的知识来源可能是他父亲的藏书室,到了开始真正作家生涯时,他已经是一个学贯东西、富有真知灼见的青年学者了。人们想像中那个在宁静幽暗、满是灰尘的的图书馆里坐拥书城,读破万卷、下笔有神的形象,可能是个误解。至少在被任命为国立图书馆馆长的时候,他已经近乎完全失明,所以他不无苦涩地写了一首诗向上帝致敬:“他以如此妙的讽刺/同时给了我书籍和失明……”
读书对于作家博尔赫斯的意义,至少有两条必须强调:一,读书使得他从不将自己的视野局限在阿根廷的现实中,而是以整个西方文明为自己的当然传统和精神源泉,并以它的正宗传人自居(他身上的英国血统更强化了这一倾向)。二,由于读书在生活中的比重之大,与大多数作家不同,是书籍而不是生活成了博尔赫斯的写作素材。以小说为例,博尔赫斯之所以被称作“作家中的作家”,就是因为他的写作从书中来,到书中去,作品带有元小说特征,既具有形而上的艺术思维方式的普适性,又容易模仿,所以后世追随者非常多。博尔赫斯是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与后现代文学的分水岭。从他开始,传统的文学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如文学种类的界限被打破、客观时间被取消、幽默与荒谬结合、写真与魔幻统一等等。
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是博尔赫斯三大创作成果,而且各有千秋,相互辉映。有一种很生动的说法是:“他的散文读起来像小说;他的小说是诗;他的诗歌又往往使人觉得像散文。沟通三者的桥梁是他的思想。”他是与帕斯、聂鲁达齐名的拉美三大诗人之一,他的诗歌语言质朴,风格纯净,意境悠远。他的散文大多非常短小,但构思新颖,结构巧妙,安德烈·莫洛亚:“博尔赫斯是一位只写小文章的大作家。小文章而成大气候,在于其智慧的光芒、设想的丰富和文笔的简洁——像数学一样简洁的文笔。”
尽管是《小径分岔的花园》使博尔赫斯名扬天下,但他写于1939年的一篇名为《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的小说也许更值得注意,因为他在其中将模糊真实时间和虚构空间界限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虚构”这一美学概念从此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而20世纪的世界文学也将大受裨益。故事从作者同好友比奥伊的对话开始,后者在一部伪托的百科全书里核查一段他认为起源于乌克巴尔的文字,大意是:镜子和男女交媾是可憎的,因为它们使人的数目倍增。由这些本已不可靠的叙述,又引出关于一个虚构的无所不在的国度特隆的叙述,读者被牵引着进入了一个意义、概念、历史、真实和虚幻纠缠在一起的迷宫,终难自拔。对这篇小说,有论者作了如下总结:“在一个走向疯狂的世界,知识分子的反应只能是极端的禁欲主义形式,享受文学的情节,除自成体系的文学范畴之外,否定一切秩序。”
作于1941年的《小径分岔的花园》表面上采用了侦探小说的形式:一战中,中国博士余准做了德国间谍,遭到英国军官马登的追踪。他躲入汉学家斯蒂芬·艾伯特博士家中,见到了小径分岔的花园。余准杀害了艾伯特博士,以此通知德军轰炸位于艾伯特的英军炮兵阵地,最后被马登逮捕。实际上博尔赫斯意不在此,他用小径分岔的花园造了一座迷宫,又借角色的口宣布“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而下面的话才揭示了小说的主题:“由相互靠拢、分歧、交错或永远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博尔赫斯将关于时间相对性的深奥、复杂的哲学问题诉诸小说这一艺术形式,充分显示了他过人的智慧和非凡的文学才能。
【博尔赫斯的江湖地位】
192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
1935年出版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从此奠定了其在阿根廷文坛上的地位。
1950年至1953年间任阿根廷作家协会主席。
1955年任国立图书馆馆长、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哲学文学系教授。
1956年阿根廷国家文学奖。
1961年福门托奖(与爱尔兰作家贝克特分享)。
1962年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
1963年阿根廷国家艺术基金大奖。
1965年英国爵位、意大利佛罗伦萨第九届诗歌奖、秘鲁太阳勋章。
1968年意大利共和国勋章。
1970年巴西美洲文学奖。
1971年耶路撒冷奖。
1973年墨西哥阿方索'雷耶斯奖。
1979年法兰西学院金质奖章、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荣誉勋章。
1980年西班牙的奖(与赫拉尔多'迭戈分享)。
1981年墨西哥奥林'约利兹利奖。
1982年西班牙智利阿方索十世大十字勋章、法国荣誉骑士勋章。
1984年意大利大十字骑士勋章。
博尔赫斯诗选
雨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幕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 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 他没有死去。
蒙得维的亚
我滑下你的暮色如厌倦滑下一道斜坡的虔诚。
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平台上的一片翅膀。
你是我们曾经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座随着岁月悄悄溜走的城市。
你是我们的,节日的,像水中倒映的星星。
时间中虚假的门,你的街道朝向更轻柔的往昔。
黎明之光,它送出的早晨向我们走来,越过甘甜的褐色海水
在照亮我的百叶窗之前,你低低的日色已赐福于你的花园。
被听成了一首诗的城市。
拥有庭院之光的街道。
我的一生
这里又一次 饱含记忆的嘴唇 独特而又与你们的相似。
我就是这迟缓的强度 一个灵魂。
我总是靠近欢乐也珍惜痛苦的爱抚。
我已渡过了海洋。
我已经认识了许多土地;我见过一个女人和两三个男人。
我爱过一个高傲的白人姑娘 她拥有西班牙的宁静。
我见过一望无际的郊野 西方永无止境的不朽在那里完成。
我品尝过众多的词语。
我深信这就是一切而我也再见不到再做不出新的事情。
我相信我日日夜夜的贫穷与富足 与上帝和所有人的相等。
爱的预感
无论是你面容的亲切 光彩如一个节日
无论是你身体的恩宠 仍然神秘而缄默 一派稚气
还是你生命的延续 留在词语或宁静里
都比不上如此神秘的一个赐予
像注视着你的睡梦 拢在
我怀抱的守夜之中。
奇迹一般 又一次童贞 凭着睡梦那赦免的功效
沉静而辉煌 如记忆所恢复的幸福
你将把你生命的那道岸滨交给我 你自己并不拥有。
投身入静寂
我将认清你的存在那最后的海滩
并且第一次把你看见 也许
就像上帝必将把你看见
被摧毁了的 时间的虚构
没有爱 没有我。
猫
镜子没有这么更加沉默,
透进的曙光也不这么更为隐秘;
你,在月光下,豹子的模样,
只能让我们从远处窥视。
由于无法解释的神圣意旨,
我们徒然地到处找你;
你就是孤独,你就是神秘,
比恒河或者日落还要遥远。
你的脊背容忍了我的手
慢条斯里的抚摸。你,
自从早已遗忘的永恒,
已经允许人们犹豫的手的抚爱。
你是在另一个时代。你是
像梦一样隔绝的一个区域的主宰。
迷宫
宙斯没有能耐松开包围住我的
石砌的网罗。我忘掉了
从前的人是什么模样;我继续走着
单调的墙壁之间可厌的路,
这是我的命运。无数岁月
使得笔直的走廊弯曲
成了不知不觉的圆周。时光的剥蚀
使得女墙出现了裂痕。
灰白的尘土上,我辨认出
我害怕的脸容。空气在凹面的夜晚
给我带来一声咆哮
或者一声悲痛咆哮的回音。
我知道阴影里还有一个,他的命运
是使长期的孤独厌烦于
这座结成了又拆掉的地狱;
是载渴望我的血,是要吞灭我的死。
我们两个在互相寻找。但愿
这是等待的最后的日子。
镜子
我是一个对镜子感到害怕的人;
不仅面对着无法穿透的玻璃,
里面一个不存在的无法居住的空间
反映着,结束了又开始;
而且甚至瞧着水面,那模仿着
深邃天空的另一种蓝色,那涟漪
上面有时候掠过左右相反的鸟
虚妄空幻的飞翔;
甚至面对着精细乌木的
沉默表面,那么光滑明亮,
显得像一个反复的梦,梦见
某些大理石或者某些玫瑰的洁白;
今天,在变化万千的月亮之下,
那么多烦恼的流浪岁月的末端,
我自问:是什么命运的乖张,
使我这么害怕一面照人的镜子?
金属的镜子,桃花心木的假镜子,
在它那红霞夕照般的迷雾里
朦胧地显现了一张
瞧着它而又被瞧着的脸。
我把它们都看作古旧契约的
永恒的根本的执行者,
使世界繁殖,仿佛生殖的行为,
无法睡眠,带来劫数。
它们在令人昏眩的蛛网里
延长这个空洞的不隐的世界;
有时候到了傍晚,
被一个未死的人的呼吸所模糊。
镜子窥伺着我们。要是卧室
四壁之间有面镜子在张望,
我就不再孤独。有一个人在。
黎明时,反复默默地演出了一台戏。
在这种有照人镜子的房间里,
什么事都发生,什么事都不记下;
我们在里面被魔法变成了拉比
现在从右到左地念着书。
克劳迪乌斯,黄昏的君主,做梦的国王,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梦中,直至那一天,
一个演员用哑剧在舞台上
把他的罪孽向世界献演。
做梦是奇怪的,照镜子同样奇怪;
那里面,普通的陈旧的日常生活节目,
会包含着反影所精心制造的
一个虚幻而深刻的世界。
上帝(我一直想)花费了大力气
设计这个无法可及的建筑,
让每个黎明从镜子的反光
让黑暗从一个梦里,构造而起。
上帝创造了夜间的时光,
用梦,用镜子,把它武装,为了
让人心里明白,他自己不过是个反影,
是个虚无。因此,才那么使人害怕。
断章
一柄剑,
一柄剑设计出黎明的寒冷,
剑身上镌刻着神秘的诗篇,
没有人会忽视它,没有人会将它的
含义彻底解悟,
波罗的海的宝剑在诺森布里亚
赢得了虚荣,
诗人们会将它
等同于冰和火,
一柄剑一位君王将会传给另一位君王,
君王传给梦想,
一柄剑,将会忠于
命运女神的一个钟点,
一柄剑,将会照亮一场战斗的一柄剑。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引导着美丽的战斗,男人们铺天盖地,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把鲜血涂上狼牙
也涂到渡鸦残忍的嘴喙上,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挥霍掉红色的金子,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在毒蛇金色的巢中迎战死亡,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会获得一个王国也会失去一个王国,
一柄剑持在手中
将砍倒戈矛之林。
一柄剑持在贝奥武甫的手中。
南方
从你的一个庭院,观看
古老的星星
从阴影里的长凳,
观看
这些布散的小亮点,
我的无知还没有学会叫出它们的名字
也不会排成星座
只感到水的回旋
在幽秘的水池
只感到茉莉和忍冬的香味
沉睡的鸟儿的宁静,
门厅的弯拱,湿气
-----这些事物,也许,就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