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梓②

  wú jìng zǐ

吴敬梓简介

  吴敬梓(1701~1754年),字敏轩,号粒民(现存吴敬梓手写《兰亭叙》中盖有:“吴敬梓号粒民印”),清代小说家,汉族,全椒人。吴敬梓生于圣祖四十年,卒于高宗十九年,享年五十四岁(一生54年,在全椒23年,在赣榆10年,在南京21年)。幼即颖异,善记诵。稍长,补官学弟子员。尤精《文选》,赋援笔立成。不善治生,性豪迈,不数年,旧产挥霍俱尽,时或至于绝粮。十三年,(公元一七三五年)赵国辚举以应“博学鸿词”,不赴(参加了学院,抚院及督院三级地方考试,因病未赴廷试)。移家金陵,为文坛盟主。又集同志建先贤两于雨花山麓,祀泰伯以下二百三十人。资不足,售所居屋以成之,家因益贫。晚年,自号文木老人,客,尤落拓纵酒。后卒于客中。敬梓生平最恶举业,费20年心血所著《》五十五回,(一本作五十六回,又一本作六十回,均非原本)专写熬中于此者之真相,幽默诙谐,读之捧腹。又有《诗说》七卷,《文木山房集》五卷,诗七卷,《中国小说史略》并传于世。因家有“文木山房”,所以晚年自称“文木老人”,又因自家乡安徽全椒移至秦淮河畔,故又称“秦淮寓客”。他出身于仕宦名门,小时候受到良好教育,对文学创作表现出特别的天赋,及至成年,因为随父亲到各处做官而有机会获得包括官场内幕的大量见识。吴敬梓22岁时,父亲去世,家族内部因为和而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经历了这场变故,吴敬梓既无心做官,对虚伪的人际关系又深感厌恶,无意进取功名。安徽巡抚推荐他应博学洪词考试,他竟装病不去。他不善持家,遇贫即施,家产卖尽,直至1754年53岁去逝时,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
  吴敬梓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散文和史学研究著作,有《文木山房诗文集》十二卷,今存四卷。不过,确立他在上的杰出地位的,是他创作的长篇讽刺小说。该书中《范进中举》一文还被选入8(初二)年级上册的语文书。这部小说大约用了他近20年的时间,直到49岁时才完成。人们在他的家乡建立了“吴敬梓纪念馆”;南京秦淮河畔桃叶渡也建立了“吴敬梓故居”。

吴敬梓生平

  在吴敬梓的一生中,生活和思想都有极大的变化。生活上,他由富裕坠入贫困;思想上,对于功名富贵表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他生长在累代科甲的家族中,一生时间大半消磨在和扬州两地,官僚豪绅、膏粱子弟、举业中人、名士、清客,他是司空见惯了的。他在这些“上层人士”的生活中愤慨地看到官僚的徇私舞弊、豪绅的武断乡曲、膏粱子弟的平庸昏聩、举业中人的利欲熏心、名士的附庸风雅和清客的招摇撞骗。加上他个人生活由富而贫,那批“上层人士”的翻云覆雨的嘴脸,就很容易察觉到。他在《儒林外史》中对这种种类型的知识分子的精神生活的腐朽作了彻底的揭露,真是“如大禹之铸九鼎,神妙无循形”(旅云《钵山志》卷四)。更由于生动的艺术形象的塑造,使他的作品分外具有吸引和感人的力量。
  他一生经历了、、三代。当时,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社会呈现了某种程度的繁荣,但,这也不过是即将崩溃的中国封建社会的回光返照,表面的繁荣掩盖不了大厦将倾的事实。雍正帝、乾隆帝年间,清朝统治者在逐渐镇压武装起义的同时,也采用大兴,设以作诱饵;考、开以牢笼士人,提倡以统治思想等方法来对付知识分子。其中,以科举制度危害最深、影响最广,使许多知识分子堕入追求利禄的圈套,成为愚昧无知、卑鄙无耻的市侩。吴敬梓看透了这种黑暗的政治和腐朽的社会风气,所以他反对,反对科举制度,不愿参加博学宏词科的考试,憎恶士子们醉心制艺,热衷功名利禄的习尚。他把这些观点反映在他的《儒林外史》里。他以讽刺的手法,对这些丑恶的事物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有力的批判,显示出他的民主主义的思想色彩。

儒林外史简介

  《儒林外史》原本仅55回。根据程晋芳《怀人诗》,可以证明在吴敬梓49岁的时候已经脱稿(《春帆集》收《怀人诗》十几首,中有一首注:“全椒吴敬梓字敏轩。”全诗最后四句说:“外史纪儒林,刻画何工妍!吾为斯人悲,竟以稗说传。”),但是直到作者死后十多年,才由金兆燕给他刊刻了出来。这个刻本,今已失传。现在通行的刻本是56回,其中最末一回乃后人伪作。
  《儒林外史》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的章回体长篇讽刺小说。鲁迅先生评为“如集诸碎锦,合为帖子,虽非巨幅,而时见珍异。”冯沅君、陆侃如合著的《中国文学史简编》认为“大醇小疵”。全书故事情节虽没有一个主干,可是有一个中心贯穿其间,那就是反对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的毒害,讽刺因热衷功名富贵而造成的极端虚伪、恶劣的社会风习。这样的思想内容,在当时无疑是有其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教育意义的。加上它那准确、生动、洗练的白话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塑造,优美细腻的景物描写,出色的讽刺手法,艺术上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作者在书中虽然批判了黑暗的现实,却把理想寄托在“品学兼优”的士大夫身上,宣扬古礼古乐,看不到改变儒林和社会的真正出路,这是应该加以批判的。
  《儒林外史》全书56章,由许多个生动的故事联起来,这些故事都是以真人真事为原型塑造的。全书的中心内容,就是抨击僵化的考试制度和由此带来的严重社会问题.
  《儒林外史》是我国古代讽刺文学的典范,吴敬梓对生活在封建末世和科举制度下的封建文人群像的成功塑造,以及对吃人的科举、礼教和腐败事态的生动描绘,使他成为我国文学史上批判现实主义的杰出作家之一。《儒林外史》不仅直接影响了近代谴责小说,而且对现代讽刺文学也有深刻的启发。现在,《儒林外史》已被译成英、法、德、俄、日等多种文字,成为一部世界性的文学名著。有的外国学者认为:这是一部讽刺迂腐与卖弄的作品,然而却可称为世界上一部最不引经据典、最饶诗意的散文叙述体之典范。它可与意大利薄加丘、西班牙塞万提斯、法国巴尔扎克等人的作品相抗衡。

吴敬梓纪念馆

  气势恢宏的吴敬梓纪念馆。建于一九八五年。为纪念这位历史名人,全椒县政府在其故居北极阁修建一座典雅、古朴、气势恢宏的纪念馆。建筑仿明清风格,雕梁画栋,翘角飞檐。大门前正方四座旗杆石像征着吴氏家门前期的鼎盛。过厅正中矗立一尊巨型石碑。碑阳刻看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集》中的一段话:“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挝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蹙而能诣,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碑阴刻着《吴敬梓》传。正厅过道一尊七米高的吴敬梓铜像,手握长卷,面视人生,苍海茫茫,给人以栩栩如生的感慨。正厅内安放一尊吴敬梓座像,馆内陈列着《儒林外史》、《文木山房集》各种版本和“园石刻”,“默岩手稿”等吴氏家珍;还有吴氏家谱,《儒林外史》插图,吴氏家族住宅大院全景图,中外名流书画、字等等。纪念馆内芳草习习,百花争艳。无论从建筑风格和馆内布展,给人以全新的感觉。流涟忘返。自八六年对外开放后,已接待百万观众前来观光,这包括中央有关领导。深受好评。 
  现全椒县政府决心扩大规模,加大投入,拟扩建成敬梓公园,内部增设全椒历史名人展,全椒旅游产品实物和图片展。中共全椒县委县政府决心将吴敬材纪念馆建成《儒林外史》吴敬梓研究中心,以纪念吴敬梓诞辰三百周年为契机,进一步扩大影响,建成全椒对外文化交流的阵地。

吴敬梓移居南京

  吴敬梓一生以移居南京为界可分前后两段。前期,他与小山一样,以声色犬马的生活方式游离于“正常”的生活轨道之外。“少年时,青溪九曲画船,曾记游冶……朝复夜,费蜀锦吴绫,那惜缠头价。”(《买肢塘》)“王家昙首,伎识歌声春载酒,白板桥西,赢得才名曲部知。”(《减字木兰花》)吴敬梓不像小山一样真正沉醉到情爱之中,而更多地标榜一
  种不见容于俗世的生活姿态。不是为游冶而游冶,而是在游冶中体验自由。胡适说,吴氏的家产是在秦淮嫖掉的,我倒觉得,“泥沙一掷金一担”是他有意为之。只有丧失了财产,挣脱了宗族的约束后,他才能以纯粹的心境进入到文学创作之中。
  “枭鸟东徒,浑未解于更鸣”!(《移家赋》)33岁、不名一文的吴敬棒移家南京时,他在族人眼中已是“传为子弟戒”的“败家子”。到了“白门三日雨,灶冷囊无钱”的地步,他仍拒不参加傅学鸿词科考试。当“长老苦口讥喃喃”干涉他的自由时,他“叉手谢长老,两眉如戟声如虎”。他的“痴憨”、“颠憨”、“隐括”终一生而不变,与小晏何其相似!
  《儒林外史》以王冕作为“隐括全文”的“名流”。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能耐,就因为他是一个“嵌崎磊落”的人,一个“有意思”的人。王冕既是葆有童心的放牛娃,又是才华横溢的畸人。他画荷花,“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遇着花明柳媚的时节,把一乘牛车载了母亲,他便戴了高帽,穿了阔衣,执着鞭子,口里唱着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湖边到处玩耍,惹得乡下陔子们,三五成群跟着他笑,他也不放在眼里。”这是何等任情自遂、天真自然!面对“灭门知县”的威逼,王冕宁可风餐露宿逃亡在外,也不肯低头。他处茅屋之远而怀天下苍生,一语道出入股取仕的实质:“这法子却定得不好!将来读书人即有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
  凤四老爹在小说中看似可有可元,实则为一大关键。据考证,凤四老爹的原型为侠客甘凤池。[46]当时浙江总督李卫在奏折中这样描述甘凤池:“查此辈棍徒,造作讹信,往来煽感,着实痛恨,断难容其漏网。臣细思江浙好事悻谬之人,莫过于现在拿获之甘凤池等各犯。”(《雍正朱批谕旨》)对于这样一个叛逆者,吴敬棒却由衷地赞美道:“官府严刑密网,多少士大夫见了就屈膝就范,你一个小百姓,视如上芥,这就可敬了!”
  《懦林外史》以四大奇人的故事作结。当“那南京的名士都已渐渐销磨尽了”的时候,奇人却出现在市井中间。会写字的季遇年,“却又不肯学古人的法帖,只是自己创出来的格调,由着笔性写去”。“他若不情愿时,任你王侯将相大捧的银子送他,他正眼儿也不看”。他这样迎着施御史的脸痛骂:“你是何等之人?敢来叫我写字!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起字来卜独立人格,意气风发。吴敬梓把“四大奇人”当作“述往思来”的一流人物。儒林中一片狼藉,而井市中则有闪光的人格,吴敬梓已悄悄换了一套崭新的价值标准。为什么在市井中反倒能保持人格的独立与心灵的自由呢?
  做裁缝的荆元,会弹琴、会写字,也喜欢做诗。朋友问他:“你既要做雅人,为甚么还要做你这贵行?何不同些学校里的人相与相与?”他道:“我也不是要做雅人,也只为性情相近,故此时常学学。至于我们这个贱行,是祖父遗留下来的。难道读书写字,做了裁缝,就玷污了不成?况且那些学校中的朋友,他们另有一番见识,怎肯与我们相与!而今每日寻得六七分银子,吃饱了饭要弹琴,要写字,诸事都由我。又不贪图人的富贵,又不伺候人的脸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也快活厂这席话真石破天惊。吴敬梓认识到,人格独立的背后是经济独立。被权力网络所覆盖的儒林中,只有爬墙藤一样的附庸,而元岩上松一样的独立者。市井人物操持着被士大夫所蔑视的职业,他们却在这职业中获得了真正的经济独立。好一个“诸事都由我”!儒林人士即使爬到宰辅这样的最高位置,怕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吴敬梓突破传统的道德评判,揭示出产生“奇人”的经济基础。这一点,此前无人认识到。
  开头出现王冕,中间出现风四老爹,结尾出现四大奇人,这是作者的精心安排。他们全是没有任何社会地位、游离于统治秩序之外的平头百姓。他们的冰清玉洁、古道热肠、淡泊明志,都与丑态百出的儒林和官场形成鲜明对照,正如胡适在《吴敬梓评传》中所说:“不给你官做,便是专制君主困死人才的唯一的妙法。要想抵制这种恶毒的牢笼,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提倡一种新的社会心理,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知道官的丑态;叫人觉得‘人’比‘官’格外可贵,人格比富贵格外可贵。社会上养成这种心理,就不怕皇帝‘不给你官做’的毒手段了。而一部《儒林外史》的用意只是要想养成这种社会心理罢了。”
  然而,这种社会心理终究很难养成。吴敬梓这个嵌崎磊落的败家子是寂寞的,他笔下的奇人们也是寂寞的。荆元为知音于老者弹琴,“弹了一会,忽作变徽之音,凄清宛转,于老者听到深微之处不觉凄然泪下”。读者读到这里,掩卷深思,怕也要“凄然泪下”了!
  【宇慧编后按:此文章原载于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年2月版余杰文集《说还是不说》第六辑下篇之《畸人群像》。
  儒雅文士吴敬梓 在我国清代中叶,有一位著名的讽刺小说家,他曾经多次参加清代的科考,终因名落孙山,看透世态炎凉,积十年 之功夫写成了我国著名的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他就是可与著名的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西班牙的塞万提斯,俄国的果戈里相提并论的讽刺大师吴敬梓。 吴敬梓(1701-1754),字敏轩,号粒民,安徽全椒人。因家有“文木山房”,所以晚年自称“文木老人”,又因自家乡安徽全椒移至江苏南京秦淮河畔,故又称“秦淮寓客”。 二百多年以后,为了纪念这位讽刺大师,人们在他的家乡为吴敬梓建立了“吴敬梓纪念馆”;南京秦淮河畔桃叶渡也建立了“吴敬梓故居”。

吴敬梓与赣榆

  清代伟大的讽刺作家、《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在古海州赣榆县度过长达14载的青少年时代(详见陈汝衡《吴敬梓传》)。这期间,他从读书到中秀才,接触过多种多样的儒林中人,懂得了科举发家和八股害人的种种内情,奠定了他后来激烈否定科举功名的思想基础,开始形成他落拓不羁、鄙弃世俗的性格特点。可以认为,《儒林外史》的创作最早发轫于他在赣榆的生活经历;吴敬梓对于赣榆有着一种终身莫解的情结。
  少年吴敬梓是随其父吴霖起来到赣榆县的。他曾作诗回忆说:“昔余十三龄,丧母失所恃。十四从父宦,海上一千里。弱冠父终天,患难从此始。”(《文木山房集》卷三《赠真州僧宏明》)据《赣榆县志》载:他的父亲吴霖起,是康熙丙寅(1686年)年的拔贡,于康熙甲午(1714年)年任“赣榆县教谕”。吴霖起的为人,吴敬梓在其《文木山房集》所载《移家赋》中这样描述:“守子云之玄,安黔娄之贫”,看来是一个乐道安贫、方正恬淡、不幕名利、看重节操的儒者式小官。吴霖起赴任赣榆教谕时,吴敬梓只有14岁。
  少年吴敬梓“从父宦”客居赣榆,主要之事就是读书。他的学习态度是认真刻苦的,头脑又聪颖,很快就打好了学识的功底,所谓“用力于学,已有初基”,“读书才过目,辄能背诵”(程晋芳《勉行堂文集》载《文木先生传》),显露出很好的禀赋和才气。不过,他决不死读书,也还不时浏览当地的山海风情,随父参加一些当地名士的聚会。加之他毕竟出生于官宦人家,沾染些“家本膏华,性耽挥霍”的习气,从而养成一种放荡豁达的态度,胸襟开阔, 睨尘俗,令人感到他是一个才识过人的才子。
  有一次,他登上赣榆县城的高阁,参加县中名士的宴会,当众作了一首五律《观海》,使得满座皆惊,赞叹这个少年学子的诗思敏捷和诗境雄阔。其诗曰:“浩荡天无极,潮声动地来。鹏溟流陇域,蜃市作楼台。齐鲁金泥没,乾坤玉阙开。少年多意气,高阁坐衔杯。”他从高阁观海仰望俯闻的壮景落笔,想象百川汇海、海市蜃楼的奇观,进而发挥横看齐鲁、纵观天地的奇想,终以抒发自己年轻气旺、高阁与宴的豪情作结,气势磅礴,想象飞腾,展示其对赣榆海境的赞颂和意气风发、情辞慷慨的壮怀。这是他现存的最早一首诗,也是他第一次显露文才、钟情赣榆的实录。
  吴敬梓在赣榆县的十年吴敬梓自14岁随从父亲在江苏苏北赣榆县生活长达约10年,这个年龄段是人生中汲取知识,确定人生定位,基本形成世界观,以及初涉社会的最关键和最敏感时期。大约相当于现今一个人从初中——高中——大学的整个阶段,这去谓之“十年寒窗”的时期,是完全包含在内了。 在学术界,对这段时期所知怎少,几近空白。在现有史料中,仅仅在《文木山房集》中见到吴敬梓少年时期收入的最早一首诗“观海潮”以及在“移家赋”中提到的有关他父亲在赣榆为官时的只言片语。如此重要的时期,发生在吴敬梓身上大约有以下一些重大事件:见到了父亲吴霖起为官清廉、正直,鞠躬尽瘁,在教喻这个不起眼的职位上为赣榆县做了很多贡献。到任之初,见到教舍凋零倒塌之状,先捐出自己一年的俸钱40两,继后又变卖祖产肥田三千亩,并变卖了在五河、天长、含山、和州等地的祖传当铺、布庄、银楼等,筹银近万两,修建因1668年在大地震中毁坏殆尽的文庙、尊经阁。并且新建了“敬一亭”。他亲眼目睹了其父的贡献,为他深感骄傲。然而同时目睹了其父因不善于巴结上司,终被罢官回乡的不公待遇,使他对官场的腐败有了切身的体会。 在父亲的直接监护下,受到了严格的教育和培养,奠定了他深厚的文学基础。同时,也在父亲的呵护下,16岁即早早完成了婚姻大事,与陶氏的第一次婚姻,使他与全椒望族金氏门第的关系更密切了。19岁,陶氏在赣榆生下儿子吴火良。 早早涉世社会。18岁,回乡帮助料理岳父丧事。20岁,去滁州为姐夫金绍曾病故奔丧。过早丧母的吴敬梓很小就面对严酷的世事,对于他,虽然是冷酷了一点,但却磨炼了他,使他的思想提早成熟起来。正因为有了这十年的种种经历,才使我们认识到他最终与官场决裂有着亲身体会的家庭因素。也使我们知道,过早的婚姻没有能像第二次与叶氏婚姻那样,完全摆脱了父母包办,婚姻之言的封建传统的模式,而带给吴敬梓一个全新的自主婚姻。在《儒林外史》中,所运用的语言,基本上是我们所熟悉的家乡方言。但在仔细阅读之后又发现,其中又有不少方言完全不是我们的全椒方言,也不是淮扬语言。吴敬梓在少年、青年时期生活于赣榆,是一个人在语言上可塑性最强的时期之一。而对于 《儒林外史》语言与赣榆的关系,在研究上也始终是处于未开垦的处女地的状况。
  节选 第一回 说楔子敷陈大义 借名流隐括全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
  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沈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这一首词,也
  是个老生长谈。不过说:人生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著性命去求
  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蜡。自古及今,那一个是看得破的?
  虽然如此说,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嵌□磊落的人。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居
  住;七岁时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黹,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王冕已
  是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啊!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只因你父亲亡后,我
  一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
  伙,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著我替人家做些针黹生活赚来的钱,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
  没奈何,把你雇在隔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
  去了。」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著,心里也闷;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
  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
  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隔壁秦老家,秦老留著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给
  王冕。指著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便是七柳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
  都在那里打睡。又有几十棵合抱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小哥,
  你只在这一带玩耍。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每日早上,还折两个与你买点心吃。
  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
  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休惹人说不是;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著两
  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在秦家放牛,每到黄昏,回家跟著母亲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鱼腊肉给他吃,
  他便拿块荷叶包了回家,递与母亲。每日点心钱,他也不买了吃;聚到一两个月,便偷个
  空,走到村学堂里,见那闯学堂的书客,就买几本旧书。逐日把牛栓了,坐在柳荫树下看。
  弹指又过了三四年。王冕看书,心下也著实明白了。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烦躁。
  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著。须臾,浓云密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著白
  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山上,青一块,紫一块。树枝上都
  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有十来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
  去。王冕看了一回,心里想道:「古人说:『人在图画中』其实不错!可惜我这里没有一个
  画工,把这荷花画他几枝,也觉有趣!」又心里想道:「天下那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
  画他几枝?···」正存想间,只见远远的一个夯汉,挑了一担食盒来;手里提著一瓶酒,
  食盒上挂著一条毡条,来到柳树下。将毡条铺了,食盒打开。那边走过三个人来,头带方
  巾,一个穿宝蓝夹纱直裰,两人穿元色直裰,都是四五十岁光景,手摇白纸扇,缓步而来。
  那穿宝蓝直裰的是个胖子,来到树下,尊那穿元色的一个胡子坐在上面,那一个瘦子坐在对
  席。他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来斟。
  吃了一回,那胖子开口道:「危老先生回来了。新买了住宅,比京里钟楼街的房子还大
  些,值得二千两银子。
  因老先生要买,房主人让了几十两银卖了,图个名望体面。前月初十搬家,大尊县父母
  都亲自到门来贺,留著吃酒到二三更天。街上的人,那一个不敬!」那瘦子道:「县尊是壬
  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这是该来贺的。」那胖子道:「敝亲家也是危老先生门生,而今
  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来家,带二斤乾鹿肉来赠予,这一盘就是了。这一回小婿再去,托
  敝亲家写一封字来,去晋谒危老先生。他若肯下乡回拜,也免得这些乡户人家,放了驴和猪
  在你我田里吃粮食。」那瘦子道:「危老先生要算一个学者了。」那胡子说道:「听见前日
  出京时,皇上亲自送出城外,携著手走了十几步,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辞了,方才上轿回去。
  看这光景,莫不是就要做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了。
  王冕见天色晚了,牵了牛回去。自此,聚的钱,不买书了;托人向城里买些胭脂铅粉之
  类,学画荷花。初时画得不好,画到三个月之后,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只多著一张
  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乡间人见画得好,也有拿钱来买
  的。王冕得了钱,买些好东西孝敬母亲。一传两,两传三,诸暨一县都晓得是一个画没骨花
  卉的名笔,争著来买。到了十七八岁,不在秦家了。每日画几笔画,读古人的诗文,渐渐不
  愁衣食,母亲心里欢喜。这王冕天性聪明,年纪不满二十岁,就把那天文地理,经史上的大
  学问,无一不贯通。但他性情不同:既不求官爵,又不交朋友,终日闭户读书。又在楚辞图
  上看见画的屈原衣冠,他便自造一顶极高的帽子,一件极阔的衣服,遇著花明柳媚的时节,
  乘一辆牛车载了母亲,戴了高帽,穿了阔衣,执著鞭子,口里唱著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
  湖边,到处玩耍。惹的乡下孩子们三五成群跟著他笑,他也不放在意下。只有隔壁秦老,虽
  然务农,却是个有意思的人;因自小看见他长大的如此不俗,所以敬他、爱他,时常和他亲
  热地邀在草堂里坐著说话儿。一日,正和秦老坐著,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头带瓦楞帽,身
  穿青布衣服。秦老迎接,叙礼坐下。这人姓翟,是诸暨县一个头役,又是买办。因秦老的儿
  子秦大汉拜在他名下,叫他乾爷,所以时常下乡来看亲家。秦老慌忙叫儿子烹茶、杀鸡、煮
  肉款留他,并要王冕相陪。彼此道过姓名,那翟买办道:「这位王相公,可就是会画没骨花
  的么?」秦老道:「便是了。亲家,你怎得知道?」翟买办道:「县里人那个不晓得?因前
  日本县吩咐要书二十四副花卉册页送上司,此事交在我身上。我闻有王相公的大名,故此一
  迳来寻亲家。今日有缘,遇著王相公,是必费心画一画。在下半个月后下乡来取。老爷少不
  得还有几两润笔的银子,一并送来。」秦老在旁,再三怂恿。王冕屈不过秦老的情,只得应
  诺了。回家用心用意,画了二十四副花卉题了诗在上面。翟头役禀过了本官,那知县时仁,
  发出二十四两银子来。翟买办扣克了十二两,只拿十二两银子送与王冕,将册页取去。时知
  县又办了几样礼物,送与危素,作候问之礼。危素受了礼物,只把这本册页看了又看,爱玩
  不忍释手;次日,备了一席酒,请时知县来家致谢。当下寒暄已毕,酒过数巡,危素道:
  「前日承老父台所惠册页花卉,还是古人的呢,还是现在人画的?」时知县不敢隐瞒,便
  道:「这就是门生治下一个乡下农民,叫做王冕,年纪也不甚大。想是才学画几笔,难入老
  师的法眼。」危素叹道:「我学生出门久了,故乡有如此贤士,竟然不知,可为惭愧!此兄
  不但才高,胸中见识,大是不同,将来名位不在你我之下,不知老父台可以约他来此相会一
  会么?」时知县道:「这个何难!门生回去,即遣人相约;他听见老师相爱,自然喜出望外
  了。」说罢,辞了危素,回到衙门,差翟买办持个侍生帖子去约王冕。翟买办飞奔下乡,到
  秦老家,邀王冕过来,一五一十向他说了。王冕笑道:「却是起动头翁,上覆县主老爷,说
  王冕乃一介农夫,不敢求见;这尊帖也不敢领。」翟买办变了脸道:「老爷将帖请人,谁敢
  不去!况这件事原是我照顾你的;不然,老爷如何得知你会画花?照理,见过老爷还该重重
  的谢我一谢才是!如何走到这里,茶也不见你一杯,却是推三阻四,不肯去见,是何道理!
  叫我如何去回覆老爷?难道老爷一县之主,叫不动一个百姓么?」王冕道:「头翁,你有所
  不知。假如我为了事,老爷拿票子传我,我怎敢不去?如今将帖来请,原是不逼迫我的意思
  了,我不愿去,老爷也可以相谅。」翟买办道:「你这说的都是甚么话!票子传著,倒要
  去;帖子请著,倒不去!这下是不识怡举了!」秦老劝道:「王相公,也罢;老爷拿帖子请
  你,自然是好意,你同亲家去走一回罢。自古道:『灭门的知县。』你和他拗些什么?」王
  冕道:「秦老爷,头翁不知,你是听见我说过的。不见那段干木、泄柳的故事么?我是不愿
  去的。」翟买办道:「你这是难题目与我做,叫我拿甚么话去回老爷?」秦老道:「这个果
  然也是两难。若要去时,王相公又不肯;若要不去,亲家又难回话。我如今倒有一法:亲家
  回县里,不要说王相公不肯;只说他抱病在家,不能就来。一两日间好了就到。」翟买办
  道:「害病,就要取四邻的甘结!」彼此争论一番,秦老整治晚饭与他吃了;又暗叫了王冕
  出去向母亲要了三钱二分银子,送与翟买办做差事,方才应诺去了,回覆知县。
  知县心里想道:「这小斯那里害什么病!想是翟家这奴才,走下乡,狐假虎威,著实恐
  吓了他一场;他从来不曾见过官府的人,害怕不敢来了。老师既把这个人托我,我若不把他
  就叫了来见老师,也惹得老师笑我做事疲软;我不如竟自己下乡去拜他。他看见赏他脸面,
  断不是难为他的意思,自然大著胆见我。我就顺便带了他来见老师,却不是办事勤敏?」又
  想道:「堂堂一个县令,屈尊去拜一个乡民,惹得衙役们笑话。···」又想到:「老师前
  日口气,甚是敬他;老师敬他十分,我就该敬他一百分。况且屈尊敬贤,将来志书上少不得
  称赞一篇;这是万古千年不朽的勾当,有甚么做不得?」
  当下定了主意,次早传齐轿夫,不用全副执事,只带八个红黑帽夜役军牢。翟买办扶著
  轿子,一直下乡来。乡里人听见锣声,一个个扶老携幼,挨挤了看。轿子来到王冕门首,只
  见七八间草屋,一扇白板门紧紧关著。翟买办抢上几步,忙去敲门。敲了一会,里面一个婆
  婆,拄著拐杖,出来说道:「不在家了。从清早里牵牛出去饮水,尚未回来。」翟买办道:
  「老爷亲自在这里传你家儿子说话,怎的慢条斯理,快快说在那里,我好去传!」那婆婆
  道:「其实不在家了,不知在那里。」说毕,关著门进去了。说话之间,知县轿子已到;翟
  买办跪在轿前禀道:「小的传王冕,不在家里;请老爷龙驾到公馆里略坐一坐,小的再去
  传。」扶著轿子,过王冕屋后来。
  屋后横七竖八条田埂,远远的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那一望无际的
  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青葱树木,堆满山上。约有一里多路,彼此叫呼,还
  听得见。知县正走著,远远的有个牧童,倒骑水牯牛,从山嘴边转了过来。翟买办赶将上
  去,问道:「秦小二汉,你看见你隔壁的王老大牵了牛在那里饮水哩?」小二道:「王大叔
  么?他在二十里路外王家集亲家那里吃酒去了。这牛就是他的,央及我替他赶了来家。」翟
  买办如此这般禀了知县。知县变著脸道:「既然如此,不必进公馆了!即回衙门去罢:」时
  知县此时心中十分恼怒,本要立即差人拿了王冕来责惩一番,又恐怕危老师说他暴躁,且忍
  口气回去,慢慢向老师说明此人不中抬举,再处治他也不迟。知县去了。
  王冕并不曾远行,即时走了来家;秦老过来抱怨他道:「你方才也太执意了。他是一县
  之主,你怎的怠慢他?」王冕道:「老爹请坐,我告诉你。时知县倚著危素的势,要在这里
  酷虐小民,无所不为;这样的人,我为甚么要结交他?但他这一番回去必定向危素说;危素
  老羞变怒,恐要和我计较起来。我如今辞别老爹,收拾行李,到别处去躲避几时。──只是
  母亲在家,放心不下。」母亲道:「我儿!你历年卖诗卖画,我也积聚下三五十两银子,柴
  米不愁没有;我虽年老,又无疾病,你自放心出去,躲避些时不妨。你又不曾犯罪,难道官
  府来拿你的母亲去不成?」秦老道:「这也说得有理。况你埋没在这乡村镇上,虽有才学,
  谁人是识得你的?此番到大邦去处,或者走出些机遇来也不可知,你尊堂家下大小事故,一
  切部在我老汉身上,替你扶持便了。」王冕拜谢了秦老。
  秦老又走回家去取了些酒肴来,替王冕送行。吃了半夜酒回去。次日五更,王冕天明起
  来收拾行李,吃了早饭,恰好秦老也到。王冕拜辞了母亲,又拜了秦老两拜,母子洒泪分
  手。王冕穿上麻鞋,背上行李。秦老手提一个小白灯笼,直送出村口,洒泪而别。秦老手拿
  灯笼,站著看著他走,走得望不著了,方才回去。
  王冕一路风餐露宿,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一迳来到山东济南府地方。这山东虽是
  近北省分,这会城却也人物富庶,房舍稠密。王冕到了此处,盘费用尽了,只得租个小奄门
  面屋,卖卜测字,也画两张没骨的花卉贴在那里,卖与过往的人。每日问卜卖画,倒也挤个
  不开。
  弹指间,过了半年光景。济南府里有几个俗财主,也爱王冕的画,时常要买;又自己不
  来,遣几个粗夯小斯,动不动大呼小叫,闹的王冕不得安稳。王冕不耐烦,就画了一条大牛
  贴在那里;又题几句诗在上,含著讥刺。也怕从此有口舌,正思量搬移一个地方。
  那日清早,才坐在那里,只见许多男女,啼啼哭哭,在街上过,──也有挑著锅的,也
  有箩担内挑著孩子的,──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裳褴褛。过去一阵,又是一阵,把街上都塞
  满了。也有坐在地上求化钱的。问其所以,都是黄河沿上的州县,被河水淹了。田庐房舍,
  尽行漂没。这是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只得四散觅食。王冕见此光景,过意不去,叹
  了一口气道:「河水北流,天下自此将大乱了。我还在这里做甚么!」将些散碎银子收拾好
  了,栓束行李,仍旧回家。入了浙江境,才打听得危素已还朝了。时知县也升任去了。因此
  放心回家,拜见母亲。看见母亲健康如常,心中欢喜。母亲又向他说秦老许多好处。他慌忙
  打开行李,取出一匹茧绸,一包柿饼,拿过去谢了秦老。秦老又备酒与他洗尘。
  自此,王冕依旧吟诗作画,奉养母亲。又过了六年,母亲老病卧床,王冕百方延医调
  治,总不见效。一日,母亲吩咐王冕道:「我眼见不济事了。但这几年来,人都在我耳根前
  说你的学问有了,该劝你出去作官。作官怕不是荣宗耀祖的事?我看见那些作官的,都不得
  有甚好收场。况你的性情高傲,倘若弄出祸来,反为不美。我儿可听我的遗言,将来娶妻生
  子,守著我的坟墓,不要出去作官。我死了,口眼也闭!」王冕哭著应诺。他母亲奄奄一
  息,归天去了。王冕擗踊哀号,哭得那邻舍之人,无不落泪。又亏秦老一力帮衬,制备衣衾
  棺椁。王冕负土成坟,三年苫块,不必细说。
  到了服阕之后,不过一年有余,天下就大乱了。方国珍据了浙江,张士诚据了苏州,陈
  友谅据了湖广,都是些草窃的英雄。只有太祖皇帝起兵滁阳,得了金陵,立为吴王,乃是王
  者之师;提兵破了方国珍,号令全浙,乡村都市,并无骚扰。
  一日,日中时分,王冕正从母亲坟上拜扫回来,只见十几骑马竟投他村里来。为头一
  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真有龙凤之表。那人到门首下了马,
  向王冕施礼道:「动问一声,那里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这里便是寒
  舍。」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来晋谒。」吩咐从人下马,屯在外边,把马都系在湖边柳
  树上;那人独和王冕携手进到屋里,分宾主施礼坐下。
  王冕道:「不敢!拜问尊官尊姓大名,因甚降临这乡僻所在?」那人道:「我姓朱,先
  在江南起兵,号滁阳王,而今据有金陵,称为吴王的便是;因平方国珍到此,特来拜访先
  生。」王冕道:「乡民肉眼不识,原来就是王爷。但乡民一介愚人,怎敢劳王爷贵步?」吴
  王道:「孤是一个粗卤汉子,今得见先生儒者气象,不觉功利之见顿消。孤在江南,即慕大
  名,今来拜访,要先生指示:浙人久反之后,何以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明远见
  的,不消乡民多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服,岂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
  义不受辱。不见方国珍么?」吴王叹息,点头称善!两人促膝谈到日暮。那些从者都带有乾
  粮,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炒了一盘韭菜,自捧出来陪著。吴王吃了,称谢教诲,
  上马去了。这日,秦老进城回来,问及此事,王冕也不曾说就是吴王,只说是军中一个将
  官,向年在山东相识的,故此来看我一看。说著就罢了。
  不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统一,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乡村人个个
  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致又进城里,回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
  去了;我带了一本邸钞来给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之后,妄自尊大;在太
  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墓去了。此一条之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
  法: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
  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说著,天色晚了下来。
  此时正是初夏,天时乍热。秦老在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小饮。须臾,东方月
  上,照耀得如同万顷玻璃一般。那些眠鸥宿鹭,阒然无声。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著天上的
  星,向秦老道:「你看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话犹未了,忽然起一阵怪风,刮得树
  木都飕飕的响;水面上的禽鸟,格格惊起了许多。王冕同秦老吓的将衣袖蒙了脸。少顷,风
  声略定,睁眼看时,只见天上纷纷有百十个小星,都坠向东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可怜
  见,降下这一夥星君去维持文运,我们是不及见了!」当夜收拾家伙,各自歇息。
  自此以后,时常有人传说:朝廷行文到浙江布政司,要徵聘王冕出来作官。初时不在意
  里,后来渐渐说的多了,王冕并不通知秦老,私自收拾,连夜逃往会稽山中。
  半年之后,朝廷果然遣一员官,捧著诏书,带领许多人,将著彩缎表里,来到秦老门
  首;见秦老八十多岁,须鬓皓然,手扶拄杖。那官与他施礼,秦老让到草堂坐下;那官问
  道:「王冕先生就在这庄上么?而今皇恩授他咨议参军之职,下官特地捧诏而来。」秦老
  道:「他虽是这里人,只是久已不知去向了。」秦老献过了茶,领那官员走到王冕家,推开
  了门,见□蛸满室,蓬莴蔽径,知是果然去得久了。那官咨嗟叹息了一回,仍旧捧诏回旨去
  了。
  王冕隐居在会稽山中,并不自言姓名;后来得病去世,山邻敛些钱财,葬于会稽山下。
  是年,秦老亦寿终于家。可笑近来文人学士,说著王冕,都称他做王参军,究竟王冕何曾做
  过一日官?所以表白一番。
  这不过是个「楔子」,下面还有正文。

吴敬梓家谱杂谈

  全椒文化底蕴深厚,文人辈出。蜚声文坛的讽刺小说家吴敬梓就出生与此。
  当我读到“吴敬梓兄弟五人,其中四人在科举仕途道路上都很多成就:长兄国鼎和孪生兄弟国龙都是明崇祯癸未(1643年)进士三兄国缙是顺治己丑(1649年)进士;再加上后来的国龙的儿子吴旦又以榜眼(殿试第二名)及第。” 在明清时期,吴门是/'一门两鼎甲,三代六进士。/' 这也是吴敬梓在《儒林外史》小说中说的“一门三鼎甲,四代六尚书”取材来源。有的资料说法不一,甚至出处错误,给读者带来误导
  一. 从全椒县志,文化志等资料来看,对吴门的中举时间不统一;
  1.《全椒文化志》称,吴国缙是顺治己丑(1649年)进士;
  2.《全椒文物志》称,吴国缙是清顺治九年(1652年)进士;授文林郎改江宁府学教授;
  3.《全椒县志》清康熙版选举志称,吴国缙字玉林,号峙读,内翰林,国对胞兄,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壬辰殿试授文林郎,改江宁府教授;大学士李霨撰《清理科掌给事中吴公墓表》称,兄弟五人登科者四,国鼎,公(指吴国龙)同榜进士,国缙壬辰进士,国对戊戌进士......惟仲兄国器以布衣终。
  4.《全椒县志》民国九年版选举表注明,吴国缙,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
  以上不难看出,吴国缙是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应该无疑义。壬辰殿试时授文林郎;各种资料引用不一,会给读者带来淆。
  二. 特别是《全椒文化志》/'再加上后来的国龙的儿子吴旦又以榜眼(殿试第二名)及第。/' 称吴旦是吴国龙的儿子,误也。
  从吴敬梓家谱来看,吴国龙是吴敬梓的曾叔祖,吴国对是吴敬梓的曾祖,吴旦是吴敬梓的祖父。吴沛生了五个儿子,国鼎,国器,国缙,国对,国龙。吴国对生有三个儿子,吴旦,吴勖,吴升。吴旦是长子。吴旦的儿子霖起,即吴敬梓的父亲(从父)。
  1.《全椒县志》民国九年版,吴旦,字卿云,清增监生,授州同知。著有《月谭集》传世。
  据卷十一人物志载,吴旦为侍读国对长子。少年丧母,和继母一起生活,并随从父亲在京城居住。吴旦是个孝子,天气寒冷,吴旦总是早起,先把父亲的衣服穿上温热,然后再扶起父亲来穿。生怕父亲受凉。
  2.《全椒文物志》也载,吴旦,字卿云,学位:清增监生,官职:州同知。著作《月谭集》
  3.从大学士李霨撰的“吴国龙墓表” 来看,“元配孙,继张,赠封皆安人,子六人......” 都与吴旦无关;
  4.“金孺人墓志铭”:节妇金孺人,姓吴氏,全椒人也。自幼以文学雯延之女,子于从父赣榆县教谕霖起。曾祖国对,官至翰林院侍读,祖旦,文学。......弟敬梓,持所为传诣余,泣而言曰:“吾鲜兄弟,姊又无子,后虽得旌,尚未有日,子其志焉!”吴霖起也是吴敬梓的从父。
  从以上资料来看,吴旦应该是吴国对儿子,吴敬梓的曾祖无疑。吴国龙是吴敬梓的叔曾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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