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Осип Мандельштам,1891年——1938年)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曼杰什坦姆出生于华沙一个皮毛商人的家庭。他的童年、少年时代主要在彼得堡度过。1907年,他来到巴黎,先在索邦大学旁听,后又考入海德堡大学,在那里掌握了高古法语、法语、德语和英语,迷醉于法国的象征派文学,同时也十分向往古希腊、罗马文化,希望成为新一代俄罗斯诗歌的“杰尔查文”。1911年,曼杰什坦姆考入彼得堡大学,研习罗曼语系的各种语言,开始在《阿波罗》杂志发表作品,并成为新崛起的“诗人车间”的成员。次年,他和古米廖夫、戈罗杰茨基、纳尔布特、阿赫玛托娃一起,创立了阿克梅派。这派诗人强调写作的具体性、客观性和精确性,企冀恢复词语的原初意义,在主观的抒情中力求客观的呈现,在肯定世俗生活的基础上,对历史进行富含逻辑的哲学思考。1913年,出版了处女诗集《石头》。从某种程度上说,《石头》是奥西普对阿克梅派诗学原则的实践性成果。作为其诗歌系统中最重要的形象,“石头”坚硬的质地为奥西普的雕塑感追求提供了最便捷的例证。诗人打算从“不怀好意的沉重”里创造“奇妙的东西”。在这部诗集中,他把自己的“石头”思想进一步推演,从而产生了一系列建筑风景和纪念碑的形象:彼得堡的海军部大厦,圣索菲娅教堂,巴黎圣母院,摩天楼,罗马广场,阿尔卑斯山,等等……诗人在这一切中寻找到度量与和声的典范。在不断地探索和不断地坚持中,庄严、宏伟的风格逐渐构成了奥西普'曼杰什坦姆成熟期诗歌的特征。他在诗中这样写道:“肮脏的杨树在北方的首都懒懒地伫立,透明的表盘在树叶中迷失,一片深色的葱绿,巡洋舰或者卫城在远处闪现,仿佛是河水与天空的兄弟。”在把“美”和“崇高”糅合到一起之后,他赋予了作品以史诗般雄浑的音调:
上帝友善地赋予我们四种元素,
但自由的人却创造了第五种。这艘被纯洁地建造的方舟难道不是否定了空间的优势?任性的水母愤怒地吸附着,
铁锚正在生锈,就像被扔弃的犁铧;
镣铐的三个维度就这样被砸断
于是,全世界的海洋都敞开!
20年代,曼杰什坦姆的创作进入高峰期。曼德尔施塔姆专心研究语言和文化史的同时他出版了诗集《哀歌》、《第二本书》和《诗选》等。散文集《埃及邮票》、《时间之喧嚣》也是在这个阶段完成并出版的。此外,他还写了大量的文论和诗论,后将部分文章结集为《论诗》出版。曼杰什坦姆创造的累累硕果为他赢得了阿克梅派诗歌“第一小提琴手”的称号。不过,艺术上的成就并不曾改善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处境。十月革命后的政治运动使诗人脱离了常轨。他不加人任何政治派别或集团,却在各种出版物上发表作品,包括布尔什维克的杂志和社会民主党的刊物。国内战争期间,他辗转于基辅、克里米亚、莫斯科和彼得堡之间,不为新政权所需要,也没有栖身之所。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曼杰什坦姆曾说过,他天生不该坐牢,但“天生不该坐牢”的他似乎一直摆脱不了牢狱之灾。在多舛的一生中,他不仅蹲过白军的监狱,也蹲过孟什维克的监狱,还蹲过布尔什维克的监狱。
曼德尔斯塔姆感到自己是“时代的孤儿”,“整个联盟找不到自己的家”。1933年他写了一首《我们生活着,却飘忽无国》的诗:
我们生活着,感受不到脚下的国家,
十步之内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而在某处还用尽半低的声音,
那里让我们想起克里姆林宫的山民。
他肥胖的手指,如同油腻的肉蛆,
他的话,恰似秤砣一样正确无疑,
他蟑螂般的大眼珠 含着笑
他的长筒靴总是光芒闪耀。
他的身边围着一群细脖的首领,
他把这些半人半妖的仆人们玩弄。
有的吹口哨,有的学猫叫,有的在哭泣,
只有他一人拍拍打打 指天画地。
如同钉马掌,他发出一道道命令——
有的钉屁股,有的钉额头、有的钉眉毛、有的钉眼睛。
至于他的死刑令——更让人愉快
还显出奥塞梯人宽广的胸怀。
此诗的讽刺矛头直指斯大林,对他的独裁统治进行了无情地揭露。也正由于此类政治诗成了统治者对他治罪、逮捕、流放的根源。1934年5月,曼杰什坦姆被拘禁,罪名是“鼓动反苏罪”。幸亏有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等朋友的斡旋和营救,诗人被从轻发落,判处流放沃罗涅日三年。在此期间他创作了著名的《沃罗涅日笔记》。
但从此,厄运便一直笼罩着这位诗人。1938年5月,解除流放不久的他,再次被内务部人员秘密逮捕,随后被判决流放到苏联远东的海参崴。数月以后,他在流放地神秘地死去,死因迄今不详。当时,关于奥西普'曼杰什坦姆的死亡,官方没有发表任何消息,只是在流亡国外的朋友中间举行过一些小型的悼念活动。
曼德尔施塔姆死后留下大量作品,诚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诗是他“最后的武器”。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一代人的悲剧,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曼德尔施塔姆站在世界文化的立场上,和全面专制和丧失理智的时代对立。诗人相信,世界文化的人道主义传统最终要胜利。在他临死前一年写的诗《不要比较:长存者无与伦比……》中说:
哪里给我更多的天空,
我就准备在哪里流浪,
而清醒的忧思却抓住我不放。
不让我离开还年轻的沃罗涅日山丘,
不让我去托斯卡纳那人类共有明媚峰峦。
关于自己,诗人在《我在无空中迷路》一诗里写道:
你们不要,不要把尖利而温存的桂冠戴到我的头上,
你们最好把我的心撕裂
变成蓝天上一段段碎音……
当我睡去,尽完义务而长眠,
作为一切生者的好友。
我这声音将高扬而远播,
天际的回响将传入我冰冷分胸膛。
1974年,他的选集在前苏联一经推出,立即销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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