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金石考据学的兴起,结束了'帖学'近千年的统治地位,给靡弱的书坛注入了新的活力,书法史揭开了新的篇章,进入了以篆隶为主流书体的时代。三百年的清代隶书创作,名家辈出,人才济济,是汉之后的又一高峰,其中一郑簠,金农,邓石如,伊秉绶为代表。
郑簠
郑簠(1622----1693)字汝器,号谷口,江苏南京人。行医为业,终生不仕。少时便矢志研习隶书,初学明末书法家宋比玉,一学就是二十年,至中年有所悟,遂探本求源,遍习汉碑,直至晚年。为访山东,河北汉碑,倾尽家资,收藏汉碑拓片,家藏碑刻拓片有四大橱。孔尚任在<<郑谷口隶书歌>>中道:'汉碑结僻谷口翁,渡江搜访辩真实。碑亭冻雨取枕眠,抉神剔髓叹唧唧'是郑簠爱碑如痴的写照'。
郑簠广习汉碑,<<曹全>>为其基本体势与风貌。在此基础之上,又溶入行草。<<夏承碑>>与其他汉碑的某些特征,晚年形成了奔逸超纵,神采奕扬的隶书艺术风貌,以异军突起之势,竖起碑学复兴的第一面旗帜,是清代三百年隶书创作的第一个高峰。
郑簠的书风与艺术思想,对后来产生了极大影响,尤其对扬州画派的代表人物如高凤翰,金农,高翔,郑板桥的影响,更为直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郑簠的隶书创作,影响了他之后的一个世纪!
金农
金农(1687--1764)字寿门,号冬心,平生别号甚多,达数十种,浙江杭州人,博学多才。工诗词,精鉴古,富收藏,好游历,着述丰。五十岁时入京考试,未中,遂绝意仕途。居扬州地区,卖画为生。金农以布衣雄世。无论从认识的深度和作品的气格与高度,以及学问的广度与厚度等几诸多方面都是时代的佼佼者,扬州画派各家都无法与其相比,因此,金农是扬州八家中的杰出代表,也是中国艺术史的重要人物。
金农隶书风格,沉稳果敢,奇崛憨直,隐约有《华山碑》与《天发神谶碑》,《衡方碑》,《夏承碑》,郑簠的影子。这种影子又不是那么的明显与突出,这是金农的过人之处。他一方面是好古痴古之士,仿佛是生活在清代的一个汉人,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具有强烈自我意识,近乎自负与自恋情结者。二者的结合,使其作品达到了无一笔不是汉人,无一笔不是自己的境界与高度。他的超前审美与定位,时人言其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杨守敬说:'冬心分隶,不受前人束缚,自辟蹊径,然以为后学师范,或堕魔道'。对于一些徒师其形,东施效颦者来说,此话确为灼见。尤其是具有强烈个性特征的作品,更是这样,但是,我们也应看到,对齐白石艺术精神与风貌产生影响的书画家中,相比八大和吴昌硕而言,金农更加深刻,秉性与金农更契合。在艺术取向方面增加一些民间艺术成分和世俗化的关照。因此,善学者夺人魂魄,庸史仅学表皮,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是金农艺术给后人的启示。
邓石如
邓石如(1743----1805)初名琰,字石如,因避仁宗琰讳,遂以字行,改字顽伯,号完白山人,安徽怀宁人。他出身寒门,九岁便辍学谋生,后经梁闻山介绍,结识大收藏家梅,在梅家居住八年之久,期间,尽读所藏秦汉碑拓,金石瓦当等,心摹手追,笃志临习,每日早起,研磨盈盘,至夜晚墨尽始寝,寒暑无间,梅府八年,给邓石如艺术打下了坚实基础,是其艺术历程的重要时期,后至京师,得大学士刘墉赏识,声名益振。其书兼善各体,隶书成就最大,作品结体严整,具金石气,篆刻刀法苍劲浑朴,成就斐然,影响甚广。
就书法功力而言,邓石如是清代书家中用功最勤者,笔能扛鼎.章法结字也很完善,然而由于学养和艺术天分的限制,其作品中不免流露出一些匠气和黑、大、光、亮时弊的痕迹。隶书面貌更多的是唐人气息.在汉人的精神把握上,不如其他诸家,种种缺憾,其作品不能说是高格,乃功力型书家,形而下的上品。
邓石如一生的经历告诉我们,他是中国书法史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职业书法家。
伊秉绶
伊秉绶(1754-1815),字组似,号墨卿、默庵。福建汀州宁化人,乾隆五十四年进士。授刑部主事。迁员外郎,曾为广东惠州知府、扬州知府,喜绘画、治印、工诗文。着有《留春草堂诗抄》。
伊秉绶的隶书给人如对高山,如仰大贤的感觉,其面貌可用正、大、简、拙四字概括。'正'即正格。一方面是隶书创作发展史的正脉与主流风尚,同时也有人格精神层面的因素。从伊氏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颜真卿精神、风格面貌的隶书再现。人格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艺术风貌,磅礴壮严庙堂气的背后是一个磊落善政的廉史,书格即人格在其身上得到了最佳诠释。'大'不仅指作品体积,更多是指作者的气格与气象。'简'是伊氏书法的明显标志,也是他自觉的审美追求,结体方正,分布均匀,用笔平铺直叙,淡化了波挑,蚕头燕尾等等一些隶书的装饰用笔特征。作品给人以明朗、直截的印象。单纯而不单调,笔简而意足,这是伊氏的能耐。一种提纲挈领,以简驭繁的能耐。他的标志还体现一个'拙'字,用'成拙方为巧,入愚始见奇'这句话对应伊氏艺术再恰当不过了。这是艺术高层面的审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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