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②

拼音: zhū mén jiǔ ròu xiù,lù yǒu dòng sǐ gǔ
  典故: 富贵人家酒肉多得吃不完而腐臭,穷人门却在街头因冻饿而死。形容贫富悬殊的社会现象。
  出处: ·《》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用法 作宾语、定语、分句;指社会贫富悬殊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作者: 杜甫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
  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瓠落,白首甘契阔。
  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瓮,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难夺。
  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
  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
  以兹误生理,独耻事干谒。
  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
  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
  沉饮聊自适,放歌破愁绝。
  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
  天衢阴峥嵘,客子中夜发。
  霜严衣带断,指直不能结。
  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蹑。
  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
  瑶池气郁律,羽林相摩戛。
  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
  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
  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
  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
  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
  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
  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
  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
  中堂舞神仙,烟雾蒙玉质。
  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
  群水从西下,极目高突兀。
  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
  河梁幸未坼,枝撑声悉索。
  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
  老妻既异县,十口隔风雪。
  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
  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
  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岂知秋禾登,贫穷有仓卒。
  生当免租税,名不隶征伐。
  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
  忧端齐终南,鸿洞不可掇。
  【契阔】辛勤
  【藿】《广雅·释草》'豆角谓之荚,其叶谓之藿'
  【蚩尤】上古部落酋长,与黄帝战,兴大雾
  【羽林】羽林军,保卫宫禁的近卫军
  【长缨】达官贵人
  【神仙】唐人对歌妓的称呼
  【平人】平民,为避太宗讳
  天宝五载 (746),杜甫怀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崇高理想来到长安,渴望“立登要路津”。但事与愿违, 屡受挫折, 连生活也难于维持,“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亲身体验、并广泛接触了下层人民的苦难,洞察了“朱门务倾夺,赤族迭罹殃”的社会矛盾,诗歌创作出现了空前飞跃。天宝十四载 (755)十一月赴奉先县看望寄居在那里的妻子,写出这篇划时代的杰作。
  全诗可分三大段。从开头到“放歌破愁绝”,紧扣题中的“京”字,“咏”赴奉先县之前,多年来“许身稷契”、“致君尧舜”的壮“怀”。从“岁暮百草零”到“惆怅难再述”,叙“赴奉先县”的经历,“咏”旅途中的感“怀”。
  从“北辕就泾渭”至结尾,写到家以后的感受,“咏”对国家前途、人民命运的忧“怀”。“窃比稷与契”,“穷年忧黎元”是贯串全篇的主线,也是杜甫的主导思想。孟子赞扬治水的大禹和“教民稼穑”的后稷:“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
  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杜甫完全接受了这一崇高思想。“窃比稷与契”,实质上是自比禹、稷。以“契”代“禹”,是为了押韵的原故。“许身”禹、稷,就是以拯救饥溺为己任,使天下大治;而放眼一看,普天下的“黎元”(百姓)正处于饥溺之中,自然要“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了。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这个题目带有“纪行”性质,而以“咏怀”为主。作者先从“咏怀”入手,抒发了许多稷契、致君泽民的壮志竟然“取笑”于时,无法实现的愤懑和“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的火一样的激情,其爱祖国、爱人民的胸怀跃然纸上。而正因为“穷年忧黎元”,所以尽管“取笑”于时,而稷契之志仍坚持不懈,这自然就把个人的不幸、人民的苦难和统治者的腐朽、唐王朝的危机联系起来了。这种“咏怀”的特定内容决定了“纪行”的特定内容,而“纪行”的内容又扩大、深化了“咏怀”的内容。“纪行”有两个重点,一是写唐明皇及其权臣、贵戚、宠妃在华清官的骄奢荒淫生活,二是写到家后幼子已被饿死的惨象,都具有典型性,而写法又各有特点。
  华清宫内的情景,宫外的行路人无法看见,因而其叙述、描写,全借助于艺术想象和典型概括。这种出于艺术想象和典型概括的大段文字如果处理失当,就难免与“纪行”游离,成为全篇的费疣。作者的高明之处,正在于他既通过艺术想象和典型概括反映了深刻的社会矛盾,又与前段的“咏怀”一脉相承,构成了“纪行”的主要内容。在前段,他已经提到了“当今”的“尧舜君”和“廊庙具”。 而“黎元” 的处境之所以使他“忧”、使他“叹息”,就和这“尧舜君”、“廊庙具”有关;他拯救“黎元”的稷契之志所以无由实现,也和这“尧舜君”、“廊庙具”有关。所以当他“凌晨过骊山”之时,一面看见“路有冻死骨”,一面望见“羽林相摩戛”、听见“乐动殷樛嵑”,那“尧舜君”和“廊庙具”在华清宫寻欢作乐的许多传闻就立刻在“比稷契”的思想火花和“忧黎元”的感情热流里同自己对于民间疾苦的体验联结起来,化为形形色色的画面,浮现于脑海,倾注于笔端,形成这一段不朽文字。既具有根高的概括性,又未离开“纪行”的主线。
  写华清宫的一段,其特点是由所见联想到所闻所感;写奉先县的一段,其特点则是实写眼前情景。“老妻寄异县,十日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二十字写得凄怆动人。可悲的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想和这可怜的孩子一同挨饿受冻,也已经没有可能。“里巷亦呜咽”既表现了邻人的同情心,又表明他们也有类似的遭遇。“岂知秋禾登,贫窭有仓卒”的“贫篓”既指自己,也包括“呜咽”的邻人和普天下的穷人。秋禾丰收,穷人仍不免饿死,其原因已在第二段预作回答。结尾八句,推己及人,由近及远:“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的作者还不免有饿死孩子的“酸辛”,那么负担租税、兵役的老百姓们的处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在结构上,又与第二段“聚敛贡城阙”、“路有冻死骨”相呼应。广大人民饥寒交追,有的已经冻死、饿死.而那位“尧舜君”和他的“廊庙具”却正在华清宫过着花天酒地的腐朽生活,毫不吝惜地挥霍着人民的血汗。诗人深感唐王朝岌岌可危,而又徒唤奈何,于是以“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结束全篇。作者抵奉先之时,安禄山正在范阳发动叛乱,证明了他的政治敏感性。
  这篇杰作是用传统的五言古体写成的。五古是汉魏以来盛行的早已成熟的诗体,仅就“咏怀” 之作而言, 杜甫之前已有阮籍的《咏怀》、左思的《咏史》、庾信的《咏怀》、陈子昂的《感遇》、张九龄的《感遇》等著名组诗。
  “转益多师”的社甫当然从汉魏以来五言古诗的创作中吸收了丰富的营养。但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宇》和所有前人的五言古诗相比较,就立刻发现在体制的宏伟、章法的奇变、反映现实的深广和艺术力量的惊心动魄等许多方面,都开辟了新天地。正如杨伦在《杜诗镜铨》里所说:“五古,前人多以质厚清远胜,少陵出而沉郁顿挫,每多大篇,遂为诗道中另辟一门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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