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②

1,简介

  (公元前53~公元18)一作“杨雄”,字子云,西汉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县友爱镇)人,。 西汉学者、辞赋家、语言学家。字子云。扬雄少时好学,博览多识,酷好辞赋。口吃,不善言谈,而好深思。家贫,不慕富贵。40岁后,始游京师。大司马王音召为门下史,推荐为待诏。后经蜀人杨庄引荐,被喜爱辞赋的成帝召入宫廷,侍从祭祀游猎,任给事黄门郎。其官职一直很低微,历成、哀、平'三世不徙官'。王莽称帝后,扬雄校书于天禄阁。后受他人牵累,即将被捕,于是坠阁自杀,未死。后召为大夫。

2,成就

  扬雄早年极其崇拜司马相如,曾模仿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作《甘泉赋》、《羽猎赋》、《长杨赋》,为已处于崩溃前夕的汉王朝粉饰太平、歌功颂德。故后世有扬马之称。扬雄晚年对赋有了新的认识,在《法言·吾子》中认为作赋乃是“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并认为自己早年的赋和司马相如的赋一样,都是似讽而实劝。这种认识对后世关于赋的文学批评有一定的影响。扬雄在散文方面也可称得上是位模仿大师。如他模拟《易经》作《太玄》,模拟《论语》作《法言》等。在《法言》中,他主张文学应当宗经、征圣,以儒家著作为典范,这对刘勰的《文心雕龙》颇有影响。扬雄还著有语言学著作《方言》,是研究西汉语言的重要资料 。《隋书·经籍志》有《扬雄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扬侍郎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3,辞赋

  扬雄一生悉心著述,除辞赋外,又仿《论语》作《法言》,仿《周易》作《太玄》,表述他对社会、政治、哲学等方面的思想,在思想史上有一定价值。另有语言学著作《方言》等。
  在辞赋方面,他最服膺司马相如,'每作赋,常拟之以为式'(《汉书·扬雄传》)。他的《甘泉》、《羽猎》诸赋,就是模拟司马相如《子虚》、《上林》而写的,其内容为铺写天子祭祀之隆、苑囿之大、田猎之盛,结尾兼寓讽谏之意。其用辞构思亦华丽壮阔,与司马相如赋相类,所以后世有'扬马'之称。扬雄赋写得比较有特点的是他自述情怀的几篇作品,如《解嘲》、《逐贫赋》和《酒箴》等。《解嘲》写他不愿趋炎附势去作官,而自甘淡泊来写他的《太玄》。文中揭露了当时朝廷擅权、倾轧的黑暗局面:'当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并对庸夫充斥、而奇才异行之士不能见容的状况深表愤慨:'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俯眉。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卷舌而同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可见赋中寄寓了作者对社会现实的强烈不满。这篇赋虽受东方朔《答客难》影响,但纵横驰说,辞锋锐利,在思想和艺术上仍表现出它的特点。《逐贫赋》是别具一格的小赋,写他惆怅失志,'呼贫与语',质问贫何以老是跟着他。这篇赋发泄了他在贫困生活中的牢骚,多用四字句,构思新颖,笔调诙谐,却蕴含着一股深沉不平之气。《酒箴》是一篇咏物赋,内容是说水瓶朴质有用,反而易招损害;酒壶昏昏沉沉,倒'常为国器',主旨也是抒发内心不平的。另外还仿效屈原楚辞,写有《反离骚》、《广骚》和《畔牢愁》等作品。《反离骚》为凭吊屈原而作,对诗人遭遇充满同情,但又用老、庄思想指责屈原'弃由、聃之所珍兮,摭彭咸之所遗',反映了作者明哲保身的思想,而未能正确地评价屈原。《广骚》、《畔牢愁》今仅存篇目。
  扬雄早期以辞赋闻名,晚年对辞赋的看法却有所转变。他评论辞赋创作是欲讽反劝,认为作赋乃是'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另外还提出'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的看法,把楚辞和汉赋的优劣得失区别开来(《法言·吾子》)。扬雄关于赋的评论,对赋的发展和后世对赋的评价有一定影响。对于后来刘勰、韩愈的文论,颇有影响。
  扬雄在散文方面也有一定的成就。如《谏不受单于朝书》便是一篇优秀的政论文,笔力劲练,语言朴实,气势流畅,说理透辟。他的《法言》刻意模仿《论语》,在文学技巧上继承了先秦诸子的一些优点,语约义丰,对唐代古文家发生过积极影响,如韩愈'所敬者,司马迁、扬雄'(柳宗元《答韦珩示韩愈相推以文墨事书》)。此外,他是'连珠体'的创立人,自他之后,继作者甚多。
  《隋书·经籍志》有《扬雄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扬侍郎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4,《汉书》记载的扬雄传

  卷八十七下 第五十七下
  书名:汉书 作者:班固
  明年,上将大夸胡人以多禽兽,秋,命右扶风发民入南山,西自褒斜,东至
  弘农,南驱汉中,张罗罔罴罘,捕熊罴、豪猪、虎豹、狖玃、狐菟、麋鹿,载以
  槛车,输长杨射熊馆。以罔为周阹,纵禽兽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获,
  上亲临观焉。是时,农民不得收敛。雄从至射熊馆,还,上《长杨赋》,聊因笔
  墨之成文章,故借翰林以为主人,子墨为客卿以风。其辞曰:
  子墨客卿问于翰林主人曰:“盖闻圣主之养民也,仁沾而恩洽,动不为身。
  今年猎长杨,先命右扶风,左太华而右褒斜,椓嶻{山辟}而为弋,纡南山以
  为罝,罗千乘于林莽,列万骑于山隅,帅军踤阹,锡戎获胡。扼熊罴,拖豪
  猪,木雍枪累,以为储胥,此天下之穷览极观也。虽然,亦颇扰于农民。三旬有
  余,其廑至矣,而功不图,恐不识者,外之则以为娱乐之游,内之则不以为干豆
  之事,岂为民乎哉!且人君以玄默为神,淡泊为德,今乐远出以露威灵,数摇动
  以罢车甲,本非人主之急务也,蒙窃或焉。”
  翰林主人曰:“吁,谓之兹邪!若客,所谓知其一未睹其二,见其外不识其
  内者也。仆尝倦谈,不能一二其详,请略举凡,而客自览其切焉。”
  客曰:“唯,唯。”
  主人曰:“昔有强秦,封豕其士,窫窳其民,凿齿之徒相与摩牙而争之,
  豪俊麋沸云扰,群黎为之不康。于是上帝眷顾高祖,高祖奉命,顺斗极,运天关,
  横巨海,票昆仑,提剑而叱之,所麾城摲邑,下将降旗,一日之战,不可殚记。
  当此之勤,头蓬不暇疏,饥不及餐,鞮鍪生虮虱,介胄被沾汗,以为万姓请命乎
  皇天。乃展民之所诎,振民之所乏,规亿载,恢帝业,七年之间而天下密如也。
  “逮至圣文,随风乘流,方垂意于至宁,躬服节俭,绨衣不敝,革鞜不穿,
  大夏不居,木器无文。于是后宫贱玳瑁而疏珠玑,却翡翠之饰,除雕瑑之巧,
  恶丽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丝竹晏衍之乐,憎闻郑、卫幼眇之声,是以
  玉衡正而太阶平也。
  “其后熏鬻作虐,东夷横畔,羌戎睚眦,闽越相乱,遐萌为之不安,中国蒙
  被其难。于是圣武勃怒,爰整其旅,乃命票、卫,汾沄沸渭,云合电发,飙腾波
  流,机骇蜂轶,疾如奔星,击如震霆,砰轒辒,破穹庐,脑沙幕,髓余吾。遂
  猎乎王廷。驱橐它,烧A56蠡,分梨单于,磔裂属国,夷坑谷,拔卤莽,刊山石,
  蹂尸舆厮,系累老弱,兖鋋瘢耆、金镞淫夷者数十万人,皆稽颡树颔,扶服蛾伏,
  二十余年矣,尚不敢惕息。夫天兵四临,幽都先加,回戈邪指,南越相夷,靡节
  西征,羌僰东驰。是以遐方疏俗殊邻绝党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德所不绥,莫
  不跷足抗手,请献厥珍,使海内淡然,永亡边城之灾,金革之患。
  “今朝廷纯仁,遵道显义,并包书林,圣风云靡;英华沉浮,洋溢八区,普
  天所覆,莫不沾濡;士有不谈王道者则樵夫笑之。故意者以为事罔隆而不杀,物
  靡盛而不亏,故平不肆险,安不忘危。乃时以有年出兵,整舆竦戎,振师五莋,
  习马长杨,简力狡兽,校武票禽。乃萃然登南山,瞰乌弋,西厌月'出骨',东震
  日域。又恐后世迷于一时之事,常以此取国家之大务,淫荒田猎,陵夷而不御也,
  是以车不安轫,日未靡旃,从者仿佛,骫属而还;亦所以奉太宗之烈,遵文、武
  之度,复三王之田,反五帝之虞;使农不辍耰,工不下机,婚姻以时,男女莫违;
  出恺弟,行简易,矜劬劳,休力役;见百年,存孤弱,帅与之,同苦乐。然后陈
  钟鼓之乐,鸣鞀磬之和,建碣磍之虡,拮隔鸣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铄,肴
  乐胥,听庙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颂,吹合雅。其勤苦此,故真神之所
  劳也。方将俟元符,以禅梁甫之基,增泰山之高,延光于将来,比荣乎往号,岂
  徒欲淫览浮观,驰聘粳稻之地,周流梨栗之林,蹂践刍荛,夸诩众庶,盛狖玃之
  收,多麋鹿之获哉!且盲不见咫尺,而离娄烛千里之隅;客徒爱胡人之获我禽兽,
  曾不知我亦已获其王侯。”
  言未卒,墨客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体乎!允非小子之所能及也。乃今日
  发蒙,廓然已昭矣!”
  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
  玄》,有以自守,泊如也。或嘲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号曰《解嘲》。其辞曰: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不生则已,生则上尊人君,下荣
  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怀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今子
  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画一
  奇,出一策,上说人主,下谈公卿。目如耀星,舌如电光,一从一衡,论者莫当,
  顾而作《太玄》五千文,支叶扶疏,独说十余万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
  大者含元气,纤者入无伦,然而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意者玄得毋尚白乎?
  何为官之拓落也?”
  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罔解
  结,群鹿争逸,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并为战国。士无常君,国亡定
  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战士或自盛以橐,或凿坏以遁。
  是故驺衍以颉亢而取世资,孟轲虽连蹇,犹为万乘师。
  “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东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纠
  墨,制以质铁,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岁月,结以倚庐。天下之
  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咎繇,
  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当涂者入青云,失路
  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鸟,乘雁
  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虚,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
  种、蠡存而粤伯,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睢以折摺而危穰侯,蔡泽虽
  噤吟而笑唐举。故当其有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当
  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亡所患。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世
  治,则庸夫高枕而有余。
  “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或横江潭而渔;
  或七十说而不遇,或立谈间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或拥帚彗而先驱。是以士
  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
  卿不揖客,将相不俯眉;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宛舌而固声,欲
  行者拟足而投迹。乡使上世之士处乎今,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独可
  抗疏,时道是非,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
  “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
  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挐者亡,默默者存;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
  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极;爰清爰静,游神之廷;惟寂惟莫,守德之宅。世异事
  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蜓而嘲龟龙,
  不亦病乎!子徒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遭臾跗、扁鹊,悲夫!”
  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扬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胁拉髂,免于微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
  激昂万乘之主,界泾阳抵穰侯而代之,当也。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顉颐折頞,
  涕涶流沫,西揖强秦之相,扼其咽,炕其气,附其背而夺其位,时也。天下已
  定,金革已平,都于雒阳,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举中国徙
  之长安,适也。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
  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甫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
  宜也。故有造萧何律于唐、虞之世,则悖矣;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则惑
  矣;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则缪矣;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
  则狂矣。夫萧规曹随,留侯画策,陈平出奇,功若泰山,向若阺隤,唯其人之
  赡知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
  时,则凶。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票骑发迹
  于祁连,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故
  默然独守吾《太玄》。”
  雄以为赋者,将以风之也,必推类而言,极丽靡之辞,闳侈巨衍,竞于使人
  不能加也,既乃归之于正,然览者已过矣。往时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赋》,
  欲以风,帝反缥缥有陵云之志。由是言之,赋劝而不止,明矣。又颇似俳优淳于
  髡、优孟之徒,非法度所存,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于是辍不复为。而大潭思浑
  天,参摹而四分之,极于八十一。旁则三摹九据,极之七百二十九赞,亦自然之
  道也。故观《易》者,见其卦而名之;观《玄》者,数其画而定之。《玄》首四
  重者,非卦也,数也。其用自天元推一昼一夜阴阳数度律历之纪,九九大运,与
  天终始。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
  九赞,分为三卷,曰一二三,与《泰初历》相庆,亦有颛顼之历焉。扌筮之以三
  策,关之以休咎,絣之以象类,播之以人事,文之以五行,拟之以道德仁义礼
  知。无主无名,要合《五经》,苟非其事,文不虚生。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故
  有《首》、《冲》、《错》、《测》、《摛》、《莹》、《数》、《文》、《
  掜》、《图》、《告》十一篇,皆以解剥《玄》体,离散其文,章句尚不存焉。
  《玄》文多,故不著,观之者难知,学之者难成。客有难《玄》大深,众人之不
  好也,雄解之,号曰《解难》。其辞曰:
  客难扬子曰:“凡著书者,为众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口,工声调于比耳。
  今吾子乃抗辞幽说,闳意眇指,独驰聘于有亡之际,而陶冶大炉,旁薄群生,历
  览者兹年矣,而殊不寤。亶费精神于此,而烦学者于彼,譬画者画于无形,弦
  者放于无声,殆不可乎?”
  扬子曰:“俞。若夫闳言崇议,幽微之涂,盖难与览者同也。昔人有观象于
  天,视度于地,察法于人者,天丽且弥,地普而深,昔人之辞,乃玉乃金。彼岂
  好为艰难哉?势不得已也。独不见夫翠绛螭之将登乎天,必耸身于仓梧之
  渊;不阶浮云,翼疾风,虚举而上升,则不能撠胶葛,腾九闳。日月之经不千
  里,则不能烛六合,耀八纮;泰山之高不嶕峣,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烝。
  是以宓牺氏之作《易》也,绵络天地,经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错其象而彖
  其辞,然后发天地之臧,定万物之基。《典》、《谟》之篇,《雅》、《颂》之
  声,不温纯深润,则不足以扬鸿烈而章缉熙。盖胥靡为宰,寂寞为尸;大味必淡,
  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回。是以声之眇者不可同于众人之耳,形之美者不
  可棍于世俗之目,辞之衍者不可齐于庸人之听。今夫弦者,高张急徽,追趋逐耆,
  则坐者不期而附矣;试为之族《咸池》,揄《六茎》,发《箫韶》,咏《九成》,
  则莫有和也。是故钟期死,伯牙绝弦破琴而不肯与众鼓;獿人亡,则匠石辍斤
  而不敢妄斫。师旷之调钟,俟知音者之在后也;孔子作《春秋》,几君子之前睹
  也。老聃有遗言,贵知我者希,此非其操与!”
  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大氐诋訾圣人,即为怪迂。析辩诡辞,以挠世事,
  虽小辩,终破大道而或众,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及太史公记六国,历楚、
  汉,讫麟止,不与圣人同,是非颇谬于经。故人时有问雄者,常用法应之,撰以
  为十三卷,象《论语》,号曰《法言》。《法言》文多不著,独著其目:
  天降生民,倥侗颛蒙,恣于情性,聪明不开,训诸理。撰《学行》第一。
  降周迄孔,成于王道,终后诞章乖离,诸子图微。撰《吾子》第二。
  事有本真,陈施于亿,动不克咸,本诸身。撰《修身》第三。
  芒芒天道,在昔圣考,过则失中,不及则不至,不可奸罔。撰《问道》第四。
  神心曶恍,经纬万方,事系诸道德仁谊礼。撰《问神》第五。
  明哲煌煌,旁烛亡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撰《问明》第六。
  假言周于天地,赞于神明,幽弘横广,绝于迩言。撰《寡见》第七。
  圣人聪明渊懿,继天测灵,冠于群伦,经诸范。撰《五百》第八。
  立政鼓众,动化天下,莫上于中和,中和之发,在于哲民情。撰《先知》第
  九。
  仲尼以来,国君、将相、卿士、名臣参差不齐,一概诸圣。撰《重黎》第十。
  仲尼之后,讫于汉道,德行颜、闵、股肱萧、曹,爰及名将尊卑之条,称述
  品藻。撰《渊骞》第十一。
  君子纯终领闻,蠢迪检押,旁开圣则。撰《君子》第十二。
  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宁神,宁神莫大于四表之欢心。撰《孝至》第十
  三。
  赞曰:雄之自序云尔。初,雄年四十余,自蜀来至游京师,大司马车骑将军
  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史,荐雄待诏,岁余,奏《羽猎赋》,除为郎,给事
  黄门,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又与董贤同官。当成、哀、平间,莽、贤皆
  为三公,权倾人主,所荐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篡位,谈说之士用符
  命称功德获封爵者甚众,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恬于势利乃如是。实
  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
  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作《训纂》;箴莫善于
  《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
  皆斟酌其本,相与放依而驰骋云。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
  及范逡敬焉,而醒潭以为绝伦。
  王莽时,刘歆、甄丰皆为上公,莽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后,欲绝其原以神
  前事,而丰子寻、歆子棻复献之。莽诛丰父子,投棻四裔,辞所连及,便收不请。
  时,雄校书天禄阁上,治狱使者来,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从阁上自投下,
  几死。莽闻之曰:“雄素不与事,何故在此?”间请问其故,乃刘棻尝从雄学作
  奇字,雄不知情。有诏勿问。然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自投阁;爰清静,作
  符命。”
  雄以病免,复召为大夫。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
  游学,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刘歆亦尝观之,谓雄
  曰:“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向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
  覆酱瓿也。”雄笑而不应。年七十一,天凤五年卒,侯芭为起坟,丧之三年。
  时,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谓桓谭曰:“子常称扬雄书,岂能传于
  后世乎?”谭曰:“必传。顾君与谭不及见也。凡人贱近而贵远,亲见扬子云禄
  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薄仁义,非礼学,然后世
  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今诊子之书文
  义至深,而论不诡于圣人,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必度越诸子
  矣。”诸儒或讥以为雄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僣号称王,盖诛绝之罪也。
  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终不显,然篇籍具存。

5,子云亭

  陋室铭
  唐·刘禹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据记载:子云亭在历史上四川有三处,一处是成都扬雄故居的“子云亭”,此亭早已不存,遗址亦众说纷纭;另一处是修建在郫县城郊扬雄故乡友爱镇的子云亭,清代乾隆年间迁建于扬雄墓侧,亭已不存在,只剩下土台一座。至今犹存的就是绵阳西山景区的子云亭。在这个景区内有一大一小、一新一旧两座子云亭,由此可见绵阳人民崇文尚艺,礼拜先贤的市风和醇厚民情。
  子云旧亭在扬子云读书台上,读书台位于凤凰山左翅膀端之山畔,为一上面平坦的坚硬盘石。岩石前端有摩岩浮雕“扬子云真像”和扬雄传略,据民国版《绵阳县志》记载为宋代镌刻。岩石右侧摩岩浮雕大龛90多尊,均为唐懿宗威通十二年镌刻的道教石刻。子云旧亭就修建于盘石之上,不知最早建于何年。《绵阳县志》记载民国6年(1917年)重修的子云亭是木结构的长方形亭台,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被毁。到20世纪70年代,绵阳县城建局在原址上又重建了一座砖混结构的六角亭,至今犹存。
  1987年,绵阳市人民政府在凤凰山凤头上新建子云亭,占地10余亩,建筑面积1400多平方米,高23米,共三层,集楼、台、亭、阁于一体,外形典雅,雄伟壮观。在子云亭景区庭院入口处由成都著名书法家方滨生书写的刘禹锡《陋室铭》镌刻于此,以彰显西蜀子云亭悠久的历史和深远的文化影响。庭园中是扬雄巨型花岗石雕像,一代辞赋大家的风采栩栩如生地展示在游人面前。子云亭下的陈列室中,陈列着扬雄的《太玄》、《法言》等哲学、汉赋作品。子云亭的楹柱上楹联中,有一副由高显齐先生撰联白允叔先生书写的长联,最能体现扬雄的华章与绵州新貌,与子云亭胜景相得益彰,组成西蜀又一著名景区的盛况:
  八百里飞天大道,袖拂云霞,高歌过剑门,翠廊连新市。看旗山雄,鼓岭峻,宝塔秀,神龟灵,西蜀名亭,蓬荜辉新,须知铭陋刘郎早向先生深致敬;
  两千年吐凤奇才,胸罗宇宙,余韵腾涪水,书台仰古风,想长卿赋,子安文,少陵诗,永叔史,中华贤哲,词章卓古,尚有赏心介甫犹令后进倍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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