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②

  阿英(1900—1977)
  阿英(1900-1977) :
  ā yīnɡ (1900-1977)
  作家、文学理论家。安徽芜湖人。原名钱杏村、钱德赋,笔名钱谦吾、张若英、阮无名等。曾参与组织太阳社。1930年参加左联。抗战期间主编《救亡日报》等,后在新四军工作。著有诗歌、小说、散文,尤以戏剧成就最高,有历史剧《李闯王》、《碧血花》等。有文集《阿英文集》等。
  青年时代曾参加“五四”运动,1926年参加,1927年从芜湖逃亡到后到,长期从事革命文艺活动,与蒋光慈等发起组织“太阳社”,编辑《太阳月刊》、《海风周报》等,参加“左联”并参与领导。抗日战争期间,在上海从事救亡文艺活动,曾任《救亡日报》编委,《文献》杂志主编。1941年去苏北参加新四军革命文艺工作,并参与宣传、统战工作的领导。
  1946 年任中共华东局文委书记,后任中共大连市委宣传部文委书记,建国后曾任天津市文化局长、华北文联主席、全国文联副秘书长等职。一生著述丰富,涉及文学、文艺理论、文艺批评、戏剧、电影文学史、美术史等多方面,又重视俗文学及曲艺资科的搜集、整理和研究工作。在弹词方面曾著有《弹词小说评考》、《女弹词小史》等。有关小说、弹词的著述,今己搜集在《小说闲谈》、《小说二谈》、《小说三谈》、《小说四谈》等著作中出饭。编集的《晚清文学丛钞》、《鸦片战争文学集》等著作中,都有曲艺、弹词作品及资料。著有小说《义冢》,散文《夜航集》,剧本《碧血花》、《李闯王》,论著《现代中国文学作家》、《现代中国文学论》、《中国年画发展史略》。辑有《中国新文学运动史资料》、《晚清文学丛钞》等。
  1977年6月17日逝世。
  -------阿英
  作者:蒲松龄(清)
  原文:
  甘玉字璧人,庐陵人,父母早丧。遗弟珏字双壁,始五岁从兄鞠养。玉性友爱,抚弟如子。后珏渐长,丰姿秀出,又惠能文。玉益爱之,每曰:“吾弟表表,不可以无良匹。”然简拔过刻,姻卒不就。
  适读书匡山僧寺,夜初就枕,闻窗外有女子声。窥之,见三四女郎席地坐,数婢陈肴酒,皆殊色也。一女曰:“秦娘子,阿英何不来?”下坐者曰:“昨自函谷来,被恶人伤右臂,不能同游,方用恨恨。”一女曰:“前宵一梦大恶,今犹汗悸。”下坐者摇手曰:“莫道,莫道!今宵姊妹欢会,言之吓人不快。”女笑曰:“婢子何胆怯尔尔!便有虎狼衔去耶?若要勿言,须歌一曲,为娘行侑酒。”女低吟曰:“闲阶桃花取次开,昨日踏青小约未应乖。付嘱东邻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凤头鞋子即当来。”吟罢,一座无不叹赏。
  谈笑间,忽一伟丈夫岸然自外人,鹘睛荧荧,其貌狞丑。众啼曰:“妖至矣!”仓卒哄然,殆如鸟散。惟歌者婀娜不前,被执哀啼,强与支撑。丈夫吼怒,龁手断指,就便嚼食。女郎踣地若死。玉怜恻不可复忍,乃急袖剑拔关出,挥之中股;股落,负痛逃去。扶女入室,面如尘土,血淋衿袖,验其手则右拇断矣,裂帛代裹之。女始呻曰:“拯命之德,将何以报?”玉自初窥时,心已隐为弟谋,因告以意。女曰:“狼疾之人,不能操箕帚矣。当别为贤仲图之。”诘其姓氏,答言:“秦氏。”玉乃展衾,俾暂休养,自乃襆被他所。晓而视之,则床已空,意其自归。而访察近村,殊少此姓;广托戚朋,并无确耗。归与弟言,悔恨若失。
  珏一日偶游涂野,遇一二八女郎,姿致娟娟,顾之微笑,似将有言。因以秋波四顾而后问曰:“君甘家二郎否?”曰:“然。”曰:“君家尊曾与妾有婚姻之约,何今日欲背前盟,另订秦家?”珏云:“小生幼孤,夙好都不曾闻,请言族阀,归当问兄。”女曰:“无须细道,但得一言,妾当自至。”珏以未禀兄命为辞,女笑曰:“騃郎君!遂如此怕哥子耶?妾陆氏,居东山望村。三日内当候玉音。”乃别而去。珏归,述诸兄嫂。兄曰:“此大谬语!父殁时,我二十余岁,倘有是说,那得不闻?”又以其独行旷野,遂与男儿交语,愈益鄙之。因问其貌,珏红彻面颈不出一言。嫂笑曰:“想是佳人。”玉曰:“童子何辨妍媸?纵美,必不及秦;待秦氏不谐,图之未晚。”珏默而退。
  逾数日,玉在途,见一女子零涕前行,垂鞭按辔而微睨之,人世殆无其匹。使仆诘焉,答曰:“我旧许甘家二郎;因家贫远徙,遂绝耗问。近方归,复闻郎家二三其德,背弃前盟。往问伯伯甘璧人,焉置妾也?”玉惊喜曰“甘璧人,即我是也。先人曩约,实所不知。去家不远,请即归谋。”乃下骑授辔,步御以归。女自言:“小字阿英,家无昆季,惟外姊秦氏同居。”始悟丽者即其人也。玉欲告诸其家,女固止之。窃喜弟得佳妇,然恐其佻达招议。久之,女殊矜庄,又娇婉善言。母事嫂,嫂亦雅爱慕之。
  值中秋,夫妻方狎宴,嫂招之,珏意怅惘。女遣招者先行,约以继至;而端坐笑言良久,殊无去志。珏恐嫂待久,故连促之。女但笑,卒不复去。质旦,晨妆甫竟,嫂自来抚问:“夜来相对,何尔怏怏?”女微哂之。珏觉有异,质对参差,嫂大骇:“苟非妖物,何得有分身术?”玉亦惧,隔帘而告之曰:“家世积德,曾无怨仇。如其妖也,请速行,幸勿杀吾弟!”女腼然曰:“妾本非人,只以阿翁夙盟,故秦家姊以此劝驾。自分不能育男女,尝欲辞去,所以恋恋者,为兄嫂待我不薄耳。今既见疑,请从此诀。”转眼化为鹦鹉,翩然逝矣。
  初,甘翁在时,蓄一鹦鹉甚慧,尝自投饵。时珏四五岁,问:“饲鸟何为?”父戏曰:“将以为汝妇。”间鹦鹉乏食,则呼珏云:“不将饵去,饿煞媳妇矣!”家人亦皆以此为戏。后断锁亡去。始悟旧约云即此也。然珏明知非人,而思之不置;嫂悬情犹切,旦夕啜泣。玉悔之而无如何。
  后二年为弟聘姜氏女,意终不自得。有表兄为粤司李,玉往省之,久不归。适上寇为乱,近村里落,半为丘墟。珏大惧,率家人避山谷。山上男女颇杂,都不知其谁何。忽闻女子小语,绝类英,嫂促珏近验之,果英。珏喜极,捉臂不释,女乃谓同行者曰:“姊且去,我望嫂嫂来。”既至,嫂望见悲哽。女慰劝再三,又谓:“此非乐土。”因劝令归。众惧寇至,女固言:“不妨。”乃相将俱归。女撮土拦户,嘱安居勿出,坐数语,反身欲去。嫂急握其腕,又令两婢捉左右足,女不得已,止焉。然不甚归私室;珏订之三四,始为之一往。嫂每谓新妇不能当叔意。女遂早起为姜理妆,梳竟,细匀铅黄,人视之,艳增数倍;如此三日,居然丽人。嫂奇之,因言:“我又无子。欲购一妾,姑未遑暇。不知婢辈可涂泽否?”女曰:“无人不可转移,但质美者易为力耳。”遂遍相诸婢,惟一黑丑者,有宜男相。乃唤与洗濯,已而以浓粉杂药末涂之,如是三日,面色渐黄;四七日,脂泽沁入肌理,居然可观。日惟闭门作笑,并不计及兵火。
  一夜,噪声四起,举家不知所谋。俄闻门外人马鸣动,纷纷俱去。既明,始知村中焚掠殆尽;盗纵群队穷搜,凡伏匿岸穴者悉被杀掳。遂益德女,目之以神。女忽谓嫂曰:“妾此来,徒以嫂义难忘,聊分离乱之忧。阿伯行至,妾在此,如谚所云,非李非桃,可笑人也。我姑去,当乘间一相望耳。”嫂问:“行人无恙乎?”曰:“近中有大难。此无与他人事,秦家姊受恩奢,意必报之,固当无妨。”嫂挽之过宿,未明已去。玉自东粤归,闻乱,兼程进。途遇寇,主仆弃马,各以金束腰间,潜身丛棘中。一秦吉了飞集棘上,展翼覆之。视其足,缺一指,心异之。俄而群盗四合,绕莽殆遍,似寻之。二人气不敢息。盗既散,鸟始翔去。既归,各道所见。始知秦吉了即所救丽者也。
  后值玉他出不归,英必暮至;计玉将归而早出。珏或会于嫂所,间邀之,则诺而不赴。一夕玉他往,珏意英必至;潜伏候之。未几英果来,暴起,要遮而归于室。女曰:“妾与君情缘已尽,强合之,恐为造物所忌。少留有余,时作一面之会,如何?”珏不听,卒与狎。天明诣嫂,嫂怪之。女笑云:“中途为强寇所劫,劳嫂悬望矣。”数语趋出。
  居无何,有巨狸衔鹦鹉经寝门过。嫂骇绝,固疑是英。时方沐,辍洗急号,群起噪击,始得之。左翼沾血,奄存余息。把置膝头,抚摩良久,始渐醒。自以喙理其翼。少选,飞绕中室,呼曰:“嫂嫂,别矣!吾怨珏也!”振翼遂去,不复来。
  译文:
  甘玉,字璧人,庐陵(地名)人,父母去世的早。留下他的弟弟甘珏(字双壁),从五岁开始就被哥哥抚养。甘玉性格仁爱,抚养弟弟像抚养儿子一般。后来甘珏慢慢长大,风流倜傥,又聪明能写文章。甘玉更加喜欢他,常常说:“我弟弟一表人才,应该有非常好的姻缘。”但是挑选(女方)太苛刻,甘珏的婚事一直没有办成。
  一天甘玉在匡山上寺庙里读书,晚上刚一躺下,听到窗外有女子的声音。起来偷偷一瞧,看见三四个女字席地而坐,几个丫环摆着酒肴,都是异常美丽的女子。一个女子说:“秦娘子,阿英怎么没有来?”坐在下首的女子说:“昨天从函谷回来,被坏人弄伤了右胳膊,不能一块出来玩了,正在惋惜呢。”一个女子说:“昨天她晚上作了一个大恶梦,现在还出冷汗害怕呢。”坐在下首的那个女子说摇摇手说:“别说了,别说了!今天晚上我们姊妹聚会,是高兴的事,说那些吓人的很不愉快。”那女子笑着说:“小妮子怎么这么胆小!还能有虎狼把你衔去?若不要我说,你必须唱一首歌,为母亲佐酒。”下首的女子轻声低吟:“闲阶桃花取次开,昨日踏青小约未应乖。付嘱东邻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凤头鞋子即当来。”唱完,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感叹赞赏的。
  正在谈笑,突然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魁梧的身材,就向外国人,眼睛像鹘隼一样闪着光,长相非常丑陋。众人大声惊叫:“妖怪来了!”慌忙像鸟一样一哄而散。只有唱歌的女子没有逃脱,被那男子抓住,哀痛啼哭,死死挣扎。那男子大吼一声,啃她的手咬断了手指,就大吃起来。那女子倒在地上好像死了。甘玉怜悯她,实在无法可忍,于是匆忙拔出袖剑跳出来,砍在男子的大腿上;大腿断落,那男子忍痛逃走了。甘玉扶着女子进入屋里,那女子的脸如土色,鲜血浸满了衣袖,看她的手,右拇指断了,甘玉撕开布条替他包扎好。那女子呻吟着说:“救命之恩,我如何报答您?”甘玉从开始偷看她们聚会时,内心已经想到弟弟的婚事,因此把想法告诉了她。那女子说:“我是被狼咬伤的人,不能操持家务了。应当另外为您的弟弟寻找一位。”甘玉问她的姓氏,她回答说:“姓秦。”甘玉于是铺开外衣,让她暂时休养,自己睡到别的地方。早晨起来去看她,床上已经空了,料想她自己回去了。甘玉寻访了附近的村庄,很少有姓秦的;又大范围委托亲戚朋友打听,都没有确切的消息。回来跟弟弟说起这件事,非常后悔,就像丢了东西一样。
  甘珏有一天偶然到郊野游玩,遇见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子,身材窈窕,看着他微笑,好像有话要跟他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他说:“您是甘家的二郎吗?”甘珏回答说:“是的。”那女子说:“您的父亲曾经替你和我定了婚约,为什么今天要背叛从前的约定,要去和秦家订婚?”甘珏说:“小生我从小就是孤儿,婚姻方面的事都没有听说过,请说一下你家来历,我回去问问哥哥。”那女子说:“不用说得很详细,只要一句话,我自己跟你回去。”甘珏托词说还没有请示过兄长的意见,女子笑着说:“真是个憨人!竟然如此怕哥哥的?我姓陆,住在东山望村。三天内等着你的好消息。”于是告别而去。甘珏回到家,告诉了哥哥嫂子。甘玉说:“这真是大假话!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如果是真的,那能没听说过呢?”又因为那女子独自在旷野中行走,还和男子说话,更加鄙视她。又问她长什么模样,甘珏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说不出一个字。嫂子笑着说:“估计是个美人。”甘玉说:“小孩知道什么是美丑?就算她长得好看,一定也比不上姓秦的女子;等找不到姓秦的女子,再说这事也不晚。”甘珏默默的从哥哥嫂子的房间退出来。
  又过几天,甘玉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女子哭泣着向前走,放下马鞭按着马辔暗暗瞧她,人世间真是少有的美貌。命令仆人去询问,女子回答说:“我从前许给甘家的二郎;因为家里穷贫搬到远处,于是断绝了音信。最近才回来,听说甘家不守信约,抛弃了前盟。我正去问伯伯甘璧人,为什么这样对待我?”甘玉惊喜的说:“甘璧人,就是我呀。先人定的婚约,我实在不知道。此处离我家不远,我们马上回去商量。”于是下马让她骑上,自己步行回来。女子自己介绍说:“我叫阿英,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只和表姐秦氏一块住。”甘玉才恍然大悟,甘珏先前遇到的美女子就是她。甘玉想要通知她的家人,女子坚决制止了。甘玉暗自欢喜弟弟娶了好妻子,但是担心她太轻佻惹人闲话。时间一长,女子非常矜持端庄,而且温婉会说话。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嫂子,嫂子也非常喜欢她。
  到了中秋,甘珏夫妻正在边嬉笑边吃饭,嫂子派人来叫阿英,甘珏感到有点舍不得。阿英让叫她的丫环先走,说跟着马上就到;然而却依然端坐和甘珏说笑很长时间,一点都没有走的意思。甘珏担心嫂子等的时间长了,所以连连催促她快去。阿英只笑,最后都没去。到了早上,打扮装束刚完,嫂子亲自来探视说:“昨天晚上见面,怎么病怏怏的?”阿英轻轻一笑。甘珏发觉不对劲,两边一对质,嫂子大惊说:“若不是鬼怪,怎么会有分身之术?”甘玉也感到害怕,隔着门帘对阿英说:“我家世代行善积德,跟人没有怨仇。如果你是妖怪,请赶快离开,千万不要害我弟弟!”阿英害羞的说:“我本来不是人类,只是因为公公(您的父亲)从前定的婚约,而且秦家姐姐也劝我如此。我自己也知道不能生儿育女,经常打算离开,之所以迟迟不走,只因为哥哥嫂嫂待我不薄。如今既然已经怀疑我,从此就与你们诀别了。”转眼只见变成一只鹦鹉,翩翩然飞走了。
  当初,甘玉的父亲在世时,养了一只鹦鹉非常聪明,经常亲自喂养。当时甘珏才四五岁,问父亲:“喂鸟有什么用啊?”父亲逗他说:“将来给你娶媳妇。”一次鹦鹉没食了,就叫甘珏说:“还不去拿食物,饿死你的媳妇了!”家人也都拿这件事开玩笑。后来鹦鹉把笼子的锁弄断飞走了。甘家才明白阿英说的旧约就是指这件事。但是甘珏明明知道阿英不是人类,依然不顾一切想念她;嫂子也感念往日和阿英的情谊,一天到晚哭泣不停。甘玉后悔,也无可奈何。
  后来过了二年甘玉为弟弟娶了姜家的女儿,甘珏始终觉得不如意。甘玉有个表哥姓李在广东当官,甘玉去看望他,很久没有回来。正赶上贼寇猖獗乱,甘珏所住的附近的村庄,有一半都成了废墟了。甘珏非常害怕,带着家人到山谷避难。山上的男女众多纷杂,都分不清对方是谁。忽然听见有个女子小声说话,很像阿英,嫂子催甘珏上前确认,果然是阿英。甘珏非常高兴,抓住阿英的手臂不放,阿英对同伴说:“姐姐你先回去,我看望嫂嫂之后就来。”到了嫂子跟前以后,嫂子望见阿英就啼哭。阿英多次慰劝,又说:“这儿不是好地方。”并劝大家回去。大火害怕回去以后贼寇会来,阿应坚持说:“不用担心。”于是和众人一块回村。阿英撮来土堆在门前,嘱咐大家待在屋里不要出来,坐下来简单交待几句,返身就要离开。嫂子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又让两个丫环抓住她的两只脚,阿英不得已,住了下来。但是不进入他们夫妻的私房;甘珏多次请求她,才答应去。
  嫂子经常告诉阿英说新娶的姜氏很不称甘珏的心。阿英于是早起为姜氏梳妆,梳理完毕,细细的描眉扑粉,人再一看,美丽增加了好几倍;就这样过了三日,居然把姜氏也打扮成一个美人。嫂子很奇怪,说:“我也没有生育。想为相公买一个妾,一直没有时间。不知道丫鬟里边有没有合适的?”阿英说:“没有人不能打扮的,只是本质美丽的容易打扮罢了。”于是审阅了全部的丫环,只有一个又黑又丑的,有帮夫生子的面相。于是叫来帮她洗浴,然后用浓粉和着草药涂抹,这样过了三天,丫环的脸色慢慢变黄;过了七天,脂泽浸入皮肤里面,居然非常耐看了。阿英整天只是闭门和家人们说笑,并不准备如何对付贼寇。
  一天夜里,噪声四起,全家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就听见门外人马走动,纷纷远去了。天明以后,才知道村中几乎被抢光烧光了;盗贼分成多股纵队搜索,凡是藏到河岸边的洞里的人都被杀死了。甘家于是更加感激阿英,把她当成神看待。阿英忽然有一天对嫂子说:“我这次来,只是嫂子对我的情谊难以忘怀,叙叙分离以后的思念。大伯(甘玉)就要回来了,我在这里,就像俗话说的,像李不是李,像桃不是桃,惹人笑话。我就要走了,有机会再来探望你。”嫂子问:“甘玉没有什么事故吧”阿英说:“即将有大难。这不关别人的事,秦家姐姐受过她的恩德,料想肯定会报答他,因此不碍事。”嫂子挽留她过夜,天还没明就走了。
  甘玉从广东回来,听说有战乱,日夜不停的往回赶。半路遇到贼寇,主仆扔掉马匹,各自把钱物绑在腰间,藏在树丛中。一只秦吉了飞过来停在树丛上,展开翅膀把他们遮住了。甘玉看它的脚,缺一个脚指,心里感到奇怪。不一会盗贼们四散开来,绕着树林搜了一遍,好像寻找什么东西。主仆二人吓得不敢喘气。盗贼散了以后,那鸟才飞走。回到家里,和家人各自说起遭遇。才知道秦吉了就是甘玉从前救的美女子。
  后来每当甘玉外出不回来的时候,阿英一定到傍晚就来;计算甘玉将要回来的时候一大早就走。甘珏有时和她在嫂子家相会,有时邀她回自己家,阿英总是光答应而不去。
  一天晚上甘玉外出,甘珏料想阿英一定会来;偷偷埋伏好等着她。不久阿英果然来了,甘珏突然跳出来,强行拉她回家。阿英说:“我和相公情缘已尽,强行结合,恐怕会遭到天谴报应。有机会我就到嫂子家,我们经常见一面,怎么样?”甘珏不听,最后把她拉回家中和她行房。
  天明以后阿英去见嫂嫂,嫂子很奇怪。阿英笑着说:“半路被强盗寇劫持,让嫂子担心了。”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没过多久,有只大狸猫衔着一只鹦鹉经过嫂子的卧室。嫂子异常惊骇,怀疑那鹦鹉就是阿英。当时正在洗澡,停止沐浴急忙呼喊,家人一起追赶,终于夺回了鹦鹉。鹦鹉左边的翅膀沾满了血,只剩下一点气息。把它捧在膝上,抚摩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自己用嘴梳理翅膀。不一会,在堂屋飞起盘旋,说:“嫂嫂,再见了!我怨恨甘珏了!”拍动翅膀飞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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