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的英国文坛上,涌现出两位杰出的女诗人:一位是伊丽莎白·巴雷特·布朗宁,即布朗宁夫人(1806-1861),另一位是克里斯蒂娜·罗塞蒂(1830-1894),她是“先拉斐尔派”著名画家但丁·加布里耶尔·罗塞蒂的妹妹。她的抒情诗平易、纤巧,哀婉动人,富于音乐节奏感,很受读者喜爱。她天生丽质,常做“先拉斐尔派”画家的模特儿。
罗塞蒂一家是来自意大利的流亡者,他们的父亲是意大利烧炭党人,流亡伦敦后担任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意大利语教授。克里斯蒂娜·罗塞蒂1830年12月5日出生于伦敦,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她完全靠家庭教学,精通英语、意大利语,能阅读法语、拉丁语和德语。她的第一首诗作是献给母亲的,写于1842年,七首第一批诗作发表在1850年由“先拉斐尔派”创办的杂志《萌芽》上,署的笔名是埃伦·阿莱恩。
1854年父亲去世后,克里斯蒂娜成了母亲形影不离的伴侣,并在她姐姐之后皈依了英国国教,是一名虔诚的英国圣公会教徒。尽管她温柔善良,品德高尚,她还是经常认为自己罪孽深重,为此而焦虑不安。据说她曾经用一些小纸条贴在斯温伯恩(英国诗人、文学批评家)某些渎神的诗歌段落上,但她对哥哥但丁·加布里耶尔却一直保持着忠诚,尽管后者的个人生活与传统道德观相去甚远。
18岁那年,她爱上了“先拉斐尔派”一位名气不大的画家詹姆斯·科林森,由于他是罗马天主教徒,两年后他们解除了婚约。1862年,她深深地爱上了查尔斯·巴戈特·凯利,但最终还是未能与他成婚,这一次的分手是因为凯利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这两次无果而终的恋爱反映在她的许多诗歌中。失去爱情的哀伤常常和一种摆脱不了的死亡纠缠在一起,成为她不少诗歌的主题。由于她健康不佳,她就把这看作是身体上和感情上的受苦受难,而且向往着死亡。她既把死亡看作一种解脱,又把死亡看作是与上帝与那些她曾经爱过而又失去的所有亲朋好友同在的、可能享受到的欢欣时刻。
罗塞蒂的主要作品集有《妖魔集市》(1862)、《王子的历程》(1866)、《赛会》(1881)。她还出版了童谣集《唱歌》(1872),由阿瑟·休斯作精美插图;儿童故事集《会说话的画像》(1874),但最负盛名的还是她的诗歌创作,像稍后的维多利亚时代诗人杰勒德·曼利·霍普金斯一样,她的诗歌显示出一种双重的、自相矛盾的感情,一方面它们表达对感官上的审美情趣,另一方面又含有神秘而圣洁的宗教信仰。它们有时在语调上非常多愁善感,但在形式和遣词造句方面却又十分严谨。她的不少诗歌还很有幽默感,这使得她的多愁善感适可而止,并使矛盾趋于平衡。《妖魔集市》无疑是她最好的作品。
从1871年到1873年,罗塞蒂一直受到格雷夫斯氏病(一种内分泌疾病,表现为甲状腺分泌过量)的折磨,这种疾病毁坏了她的美丽,并且几乎夺去她的生命。在她康复以后,她几乎完全投身于宗教方面的写作。1894年12月29日,经受了长达三年之久的病痛后,她因癌症在伦敦去世,享年64岁。
克里斯蒂娜(Christina Rossetti)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著名女诗人,伍尔芙认为,“在英国女诗人中,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名列第一位。”她一生身体羸弱,爱情生活也多有挫折。因为宗教信仰原因,她拒绝了第一位宗教信仰游移的求婚人。第二位求婚人为一学者,深得罗塞蒂的挚爱,但终不能结为连理,而约为终身之友。她的《古决绝辞》和《愿君常忆我》两首诗对这一段感情波澜有非常细致的描绘。“若有一人兮,代我为君俦。使君常欢乐,君愁我先愁。……我宝君所赠,痴爱哲无休。”“愿君常忆我,逝矣从兹别。相见及黄泉,渺渺音尘绝。昔来常欢会,执手深情结……留君心上影,忍令失吾真。忘时君欢笑,忆时君愁颦。愿君竟忘我,即此语谆谆。”与恋人绝别,使罗塞蒂心灰意冷,为此她谢绝了一切尘世的欢乐,像当时一般中产阶级家庭的淑女一样,安心过着依附家庭的宁静生活,伴在亲人身边,终其一生。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歌创作开始于少女时代。她性情淑婉娴静,一生又常常被疾病所困扰,所以她尤其喜欢离群索居,独自陷入瞑思玄想。她凭着女性特有的敏感与细腻,捕捉艺术上的吉光片飞羽。她常常在诵经祈祷时受到某种感悟,似乎在那颇为神秘的世界里,有某种灵感一直引导着她飞向艺术王国。克里蒂娜·罗塞蒂17岁就开始发表作品。她雅好小诗,在诗歌艺术上,尤其是诗歌不规则韵式的运用上,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附:《生日》
生日
我的心像一只歌唱的鸟,
它的巢在瀑布边的岩石间;
我的心像一株苹果权,
它枝条被稠密果实压弯;
我的心像一只彩虹色贝壳,
它在静海里拍水向前;
我的心比这些都更快乐,
因为我的爱来到了我身边。
为我没有丝绸羽绒衬垫的高台椅.
把皮毛和紫色的饰物挂上;
在椅背等处雕出鸽子和石榴,
还有具百翎眼的孔雀的形象
再镶上金黄的、银白的葡萄,
叶状箱,以及银白的鸢尾;
因为我生命开始的纪念日,
来到了,我的爱来与我相会。
Song:
When I am dead,my dearest,/Sing no sad songs for me;/Plant thou no roses at my head,/Nor shady cypress tree: / Be the green grass above me / With showers and dewdrops wet,/ And if thou wilt, remember, / And if thou wilt, forget.
I shall not see the shadows, / I shall not feel the rain; / I shall not hear the nightingale / Sing on, as if in pain: / And dreaming through the twilight / That doth not rise nor set, / Haply I may remember, / And haply may forget.
当我死去的时候,亲爱的/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见不到地面的青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我再听不到夜莺的歌喉/在黑夜里倾吐悲啼/在悠久的坟墓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我也许把你忘记
The lowest place
Give me the lowest place:not that I dare / Ask for that lowest place, but Thou hast died / That I might live and share / Thy glory by thy side.
Give me the lowest place: or if for me / That lowest place too high, make one more low / Where I may sit and see / My God and love thee so.
song:
She sat and sang alway / By the green margin of a stream,/ Watching the fishes leap and play / Beneath the glad sunbeam
I sat and wept alway /Beneath the moons most shadowy beam,/ Watching the blossoms of the May / Weep leaves into the stream
I wept for memory; / She sang for hope that is so fair; /My tears were swallowed by the sea /Her songs died on the air.
《死后》:
帐幔半掩,洒扫一清的地上
铺着灯芯草蒲席,迷迭香和山楂花
缀满了我的床榻,
那儿,常春藤的影子穿过栅篱,慢慢爬移。
他俯下身来看我,以为我已长眠不起
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我却听见他说,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当他转过身去
降临的是一片沉默,但我知道他在流泪。
他没碰我的尸衣,也没有掀起
遮住我面庞的摺层,没有握住我的手,
也没有弄皱我枕着的光洁的枕头
我活着时他不爱我;可当我死了
他又怜惜我;这有多甜蜜
知道他温情尚存,尽管我早已僵冷。
这就是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她拥有一种惊人的才能,能把爱、悔恨、恐惧和虔诚这些令人悸动难平的激情,提炼成一种纯净平和的情愫,融入轻婉柔美的韵律和节奏之中。她的诗没有欢快明艳的色调,而是泛出轻浅的蛋青色泽,洁净透明,看似苍白稀薄,然而却是无比地柔韧坚实。对诗的形式和声音,克里斯蒂娜感觉极其敏锐,她的诗多半是凭着直觉写下的,结构匀称工巧,却又宛转自如,富于变化曲折。她对诗的节奏和韵律的把握和处理,尤其令人叹赏,每一首诗的音韵都异常和谐畅美,宛如天籁,让人想起风的叹息、鸟的吟唱,以及溪泉的幽咽琮琮之声。
克里斯蒂娜优雅圣洁的歌声,使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学士为之倾倒不已。斯温朋在读到她的诗时,惊呼“再没有比这更辉煌的诗作了”,赞叹她的诗里回响着“天堂的明澈而嘹亮的潮声”;伍尔芙称赞“她的歌唱得好像知更鸟,有时又像夜莺”,并且毫不犹豫地把她列在英国女诗人的首位;福特麦多克斯对她更是推崇备至,认为她“是十九世纪贡献给我们的最伟大的语言大师──至少是英语语言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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