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②

　　袁可立（１５６２－１６３３），字礼卿，号节寰，又号闲闲居士，睢阳卫籍，睢州城内人。举明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太子少保，后以子袁枢官河南参政加赠光禄大夫太子太保。历明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皇帝，为'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

　　万历十九年，当其初出苏州府推官之时，太守石昆玉以廉直著称，按治豪横而忤巡抚，巡抚反诬其罪，可立百辩雪其冤，巡抚羞愧自劾归。万历二十三年，太宰上其事，擢可立山西道监察御史，巡视北京西城。时有皇帝弄臣杀人，有司不敢问，可立重捶抵罪，即有人持重金至可立门上，可立勃然大怒道：'杀人者死，朝廷法也，即弄臣顾可脱乎？吾知有三尺，不知弄臣。'，遂将弄臣正法于市，万民呼'袁青天'，以是触怒权贵。

　　时皇帝宠信后宫，弄权误国，朝纲废弛。万历二十三年九月，京师地震，景德门遭雷击，可立连续上疏针砭朝政，触怒神宗皇帝，于万历二十四年正月初十被削职为民达二十六年之久，朝中大臣为袁可立鸣冤者十数年不绝，帝皆不听，史称'震门之冤'。

　　泰昌元年（１６２０），沉冤得以昭雪，起袁可立尚宝司司丞，历太仆寺少卿，升左通政。皇帝嘉奖道：'一朝抗疏，二纪归田。口不言事，耻汉人部党之名；退不忘君，有楚尹毁家之风'（钱谦益《牧斋全集》）。

　　天启二年（１６２２），封疆多事，辽阳、广宁相继失陷，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熊廷弼革职，辽东巡抚王化贞逮捕论死。朝野震动，京师戒严，人人视关门为死地，百官噤口以图自保。袁可立却在此时大胆提出七项建议，为天启皇帝一一嘉纳。天启二年（1622）四月十四日，加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他上任后，锐意规划，练兵用戚继光'水军先习陆战'之法。当其之时，'一方豪杰皆在老公祖（袁可立）幕下'（高攀龙《答袁节寰中丞》）。他运筹帷幄，指挥大将军沈有容、节制悍将毛文龙多次挫败后金对明朝沿海一带的侵扰，取得了夜袭金州、智取牛毛寨等战役的胜利。天启三年二月，袁可立亲自设奇策反收降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女婿刘爱塔，这是明清战争史上明朝诱降清朝级别最高的将领，为辽东间谍战之著名战例，至今为研究明清战争史者所称道。

　　袁可立抚登三载，厉兵秣马，积有战船四千余艘，组成了一支五万余人的水陆师军队，与枢辅孙承宗、侍郎毕自严戮力策应，形成'百里棋布，鼎足传烽'的犄角之势，确保了明朝沿海疆域一带的平安，并大大牵制和削弱了后金对明山海关一带的战斗力。天启皇帝嘉奖道：'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袁可立清任以和，直方而大；精神折冲于千里，文武为宪于万邦'（董其昌书《天启诰命卷》）。

　　明末陆路受阻，朝鲜归登抚节制。天启三年，属国朝鲜弑君篡权，袁可立力主出兵讨伐，并牵及朝鲜勾通倭寇等事。五十年后倘为朝鲜君臣所忌恨，在清朝开馆延修《明史》之时曾派专使来中国在清朝皇帝面前大告前朝袁可立的御状，对袁可立进行诋毁，《永宪录》和《池北偶谈'朝鲜疏》等都有记载。终清一朝整个史界对袁可立这个前明疆臣十分忌惮，所有传记史料均被删削，陆时化《吴越所见书画录》因载有董其昌所撰《节寰袁公行状》竟险遭毁版和杀头之灾。袁可立善笔礼，工诗赋，受清朝文字狱所累，多所毁失。

　　天启三年十月，皇帝嘉奖道：'巡抚佥都御史可立厥治行劳哉，赐汝朱提文蟒。汝嘉而毛帅骄愎不协，蛊于兵，满蒲昌城袭报用敢献功。'不久袁可立因核查毛文龙战报一事而为毛所忌恨。毛令人多方诋可立，可立七上疏辞官。

　　天启四年（１６２４）五月二十一日，袁可立在登州公署中看到了数年难得一遇的海市蜃楼:'岛下先涌白气，状如奔潮，河亭水榭，应目而具，可百余间，文窗雕阑，无相类者。中岛化为莲座，左岛立竿悬幡，右岛化为平台，稍焉三岛连为城堞，而幡为赤帜。睢阳袁可立为抚军，时饮楼上。忽艨艟数十扬帆来，各立介士，甲光耀目，朱旗蔽天，相顾错愕。急罢酒料理城守，而船将抵岸，忽然不见，乃知是海市'（详载方以智《物理小识》、赵吉士《寄园寄所寄》）。遂诗兴大发，在蓬莱阁上留下了千古不朽的名篇《观海市诗》，成为中国古代唯一的一份'海市'实录。字由董其昌代笔书写，成珠联壁合之珍品。公元1994年睢县文物部门将这一珍贵石刻复制于睢县袁家山上，使其得以回归故土，传为睢阳文化佳话。

　　天启五年，边事告急，任袁可立兵部右侍郎，六年七月，改左侍郎。袁可立在任上极力反对袁崇焕与清议和，'会袁崇焕遣僧吊唁于敌，公力诋非策。'（王铎《兵部尚书节寰袁公夫人宋氏行状》）。主张武力抗清和积极防御，尤重海防建设，与明朝一些人'重山海轻沿海'的战略短视形成鲜明对比。三年后崇焕因此获罪而遭杀身，然其时毛文龙已被袁崇焕擅杀，袁可立苦心经营的海上防线牵制之势已荡然不存，致满人敢倾国中之力大举犯明，至此国事日非，足见袁可立先见之明。黄道周曰：'公去登莱不数载，而登莱遂败。公一意治师，塞要害，焚盗粮，联络诸岛，收复旅顺，而海上晏然。'公去又十余年，而朝鲜沦陷。'

　　天启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六部九卿公推袁可立为南京户部尚书，再改兵部尚书。因与大太监魏忠贤相忤，遂致仕，特授兵部尚书，诏加太子少保，特准驰驿乘传归。诰封三世，父如子官。黄道周说：'当魏崔时，盖无复然明义、真者，有之，则必自大司马节寰袁公也。'

　　袁可立做事干练果断，是晚明少见的既清廉又能干的官员。并尽量远离党争多做事，能在群阉环伺的情况下主持辽务多年，成效颇丰，十分难能可贵。董其昌说：'公护名节，胜于功名'。其时朝野为魏忠贤颂功建祠者不可胜数，独可立不与。黄道周说'夷考当年，与公先后秉机佐钺者，名在刑书，历历可数，然后知公之完誉所得远矣'。

　　袁可立因不为阉党所用终被猜忌，从地方调到中央，失去实权，再明升暗降，打发去南京。天启六年（1626）十一月初十日，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因反对阉党遭罢。毕自严曾为天津巡抚，与可立共饬海防，交情笃厚。自严去官，袁可立知己祸不可免，忤璫之意更坚。天启六年（1626）十一月，可立当庭抗疏道：'此非挂冠神武门时呼？'语毕，满堂无语。可立公开发表反对魏中贤的言论，最终被迫退休归里。'归而魏焰益肆'（黄道周《节寰袁公传》）。

　　其门生故吏节烈者独多，即在朝亦为清流。黄道周曾撰有《节寰袁公传》，以文章风节高天下,就义后留下'纲常万古，节义千秋'的美名。倪元璐官至户部尚书，曾作有《袁节寰大司马像赞》。刘理顺为崇祯七年状元，曾督理'袁尚书大石坊'敕建工程。崇祯吊死煤山，二人双双殉国，并仆从十数人，壮烈为亘古少见。高攀龙为东林党首，与袁可立交从甚密。袁可立是孙承宗的积极支持者，在共同主辽期间，满人蜷伏，辽东少战事。董其昌为袁可立同年至交，曾题《袁可立像》曰'忠诚于国，正直立朝'，所留书画为海内外所重。王铎入仕前家贫，受袁可立多方提携，成为晚明书法史上的一朵奇葩。

　　崇祯六年（１６３３）十月十一日，袁可立卒，大宗伯董其昌言于帝，帝谴使至睢州祭葬，并在尚书府第前街衢之中修东西临街二石坊，左曰'三世司马'，右曰'宫保尚书'，（《河南通志'睢县采访稿》），可谓盛典矣。袁尚书墓在州城东南，载《河南通志》。著作有《弗过堂集》、《抚登疏稿》、《评选古唐诗》。于其别墅'陆园'中仿蓬莱阁体制建袁家山，又称'小蓬莱'，2000年公布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其子袁枢（1600-1645），字伯应，号环中，又号石愚，为明末书画及收藏鉴赏大家，曾藏有董源《潇湘图》、《夏山图》、巨然《萧翼赚兰亭图》、《层岩丛树图》、《秋山图》、王维《山阴图》及宋《淳化阁帖》。董其昌为其父所绘《疏林远岫图》、《袁节寰大司马像》，及王铎为其所写《赠袁枢诗册》、《雪景竹石图》等名画珍品都在海内外流传有序，其他流散天涯不为世所知者殊多。（参见台湾文献丛刊黄道周《节寰袁公传》（《黄彰浦文选》）、高攀龙《答袁节寰中丞》（《高子遗书》）、董其昌《兵部左侍郎节寰袁公行状》（《吴越所见书画录》卷五、《中国美术年表》）、倪元璐《袁节寰大司马像赞》（《四库全书》）、何出光《兰台法鉴录》、钱谦益《袁可立诰命五道》（《牧斋全集》）、王铎《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节寰袁公神道碑》、《兵部尚书节寰袁公夫人宋氏行状》（《拟山园选集》）、《辽海丹忠录》、《明实录》、《国榷》、《归德府志》、《睢州志》、《蓬莱阁志》、《河南通志睢县采访稿》、《睢阳尚书袁氏家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