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自我立修正本)
春秋时有些官员们听到见到别人的说话和动作,就能凭着自己的推测,来评论这个人未来的祸福遭遇,往往很准确。这从《左传》、《国策》这些书里可以看得到。大抵吉凶的预兆虽萌芽在心里,而发现常在于四体(身体言行)。行为醇厚的往往得福,过于刻薄的往往遭祸。但世俗一般人们的眼睛多被妄念遮住了,他们说:'人生的福祸是偶然的,没有一定的,是测度不准的'。要知道,当幸福快要到来时,只须观察他的善行就可预先知道;灾祸将要来临,观察他所做的恶事,也就可以预先知道了。
现在,我们想要得福而远祸,暂且不论行善,先须决心改过。但是改过第一要发羞耻心。应该想想,从前的圣贤们,他们为什么百世可师,几百年后还做人们的老师、模范,而我为什么一身瓦裂没有成就?这是因为我耽染着尘劳情欲,贪爱名利享受,在私下做了坏事,还以为别人不知道,自高自大的没有一点惭愧之心。这样下去,必将沉沦堕落为禽兽,而自己还不知道呢。世间可羞可耻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孟子说:羞耻的问题,对于人们最重要了。因为知道羞耻就能够勇于改过,使道德天天增长,可以逐渐成为圣贤;不知羞耻则随意妄行,人格丧失,成为禽兽,所以知耻改过是得福远祸的最切要的一着。
第二要发畏惧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我的过恶虽隐蔽在微小之间,但是天地鬼神已经看见了、知道了,重则降之百殃,几百中祸患;轻者损失现在的福报。我怎么可以不惧怕呢?不但是这样,不管我们居住在什么地方,别人总是看得很清楚的,我虽遮盖得很严密,伪装得很象,但是肺肝早已暴露出,到底难以隐瞒,一经被人看破,我的人格真是一文不值了,怎么能不懔然惧怕呢?
不过,只要我们留一口气,还活着,最大的罪恶还是可以忏悔改过的。从前有人一生作恶,到了临死的时候,方才悔悟,发了一念善心,就得到安详的善终。这是一念猛厉,能够洗掉百年之恶。比如千年黑暗的深山幽谷里,拿灯来一照,那千年的黑暗,立刻就消除了。所以过错无论久近,只是以改为贵,能改就好。但是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无常的,我们这个身体是容易死亡的,等到一口气不来,再想要改过,就没有办法悔改了,将永远沉沦在恶道里了,这怎么能不怕呢?
第三要发勇猛心。人们多是因循退缩,得过且过,不肯发心改过。我们必须奋发振作,不用踌躇、等待、疑惑;不要拖延、错过光阴。小的过失,比如一枚刺刺在身上,要很快地把他拔出来;大的恶行,好象毒蛇咬住了手指,要急速把手指斩断,以免蛇毒入心,这是丝毫缓慢不得的!《周易》卦上说:'风雷益',就是说:雷厉风行,直捷痛快的去做去改,是容易得到效益的。如果能够具备以上这三种心''羞耻心、畏惧心、勇猛心,那么,有过就能立即改掉了。比如春天的冰遇到太阳,是没有不融化的。
实践改过的工夫,有从事上改的,有从理上改的,更有从心起动念处除净的。功夫既然不同,效用也就不同,例如前日杀生,今天戒杀了;前日怒骂别人,今日不发脾气了,这是从事上改的。但是在外面强制不做,会感到很困难的;而且病根还在,东面灭了,西面又生起来了,这不是究竟的好办法。
善于改过的人,是在事件还没有发生以前,就先明白的他的道理。例如过失在于杀生,自己就想:一切的动物都爱惜自己的生命,把它活活杀死,往自己的嘴里送,将我的享受建筑在它的痛苦之上,能忍心吗?这样一想,我的心就会感到不安;而且它的被杀,当遭到刀割的时候,痛苦澈入骨髓,至于我为了贪一时的口福,把鱼啊肉啊放在餐桌上,可是吃了以后,一切皆空;蔬食菜羹尽可充腹,一样可以吃饱肚子,何必杀害它的生命,减损自己的福报呢?再进一步想,有血气的动物都有灵性,都有佛性,和我是一样的,我虽不能爱护它养活它,但怎么能日日杀害它们,使它们仇恨我于无穷无尽的后世呢?想到这里,就会对着满盆鱼肉感到伤心,不能下咽了。
又如以前,自己是容易恼怒的,就应该想:人们有不到之处,这是难免的,在情理上是应该加以宽恕的。我们不能自以为是,而看轻人家一时做不到的地方。天下没有自以为是的豪杰,也没有怨恨别人的学问,凡是我所行不通的,都是自己的德行没有修,不能感动他人,这是我自己要努力反省的。如果有人漫不讲理的来干犯我,那是他的事,于我又有什么干涉?而且干犯毁谤的发生,都是对我的磨练,都是帮助我成就的,我欢迎感激还来不及,还能责怪他吗?
能够这样想,那还有什么愤怒可发呢?应该知道,听到毁谤而不愤怒的,虽遇到谗焰熏天,毁谤的话漫天费,也会象火炬烧虚空,它必定会自己熄灭的;若听到毁谤就怒火冲天,那你虽然用尽心机去分辨,反而象春蚕做茧一样自己束缚自己,更加增加烦恼。所以愤怒不但无益,而且还有害呢。其他种种过恶,都应该依照道理去分析。其实,一切过恶都是愚蠢的行为,自己害自己的做法,道理明白了,自然不会犯错误了。
怎么叫做从心改过呢?一切的过失,都是根源于心,唯心所造的。我的心不妄动,过失又从哪里发生呢?从事修养的人,对于好色、好名、好利、好怒,这些过失不必逐个寻求,一样一样、一枝一叶的寻找,而是应当注意起心动念的地方,使正念时时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了。(正念就是念佛,时时念佛,邪思妄念自然就消除了)。正如太阳当空,阴魔鬼怪就由潜伏而归于消灭了,这是精密纯一的真传,是最彻底、最究竟、最最好的办法。既然过失是由心里造出来的,所以还必须从心上去改,象斩毒树,必须断其根株,何必一条又一条的简它的树枝,一片又一片的摘它的树叶呢?
大抵最好的办法是治心。不合理的念头,才一动起来,立即发觉,一觉就立即将它消灭。倘使这样做不到,就要反复用佛教的真理来消灭它。或许还是克制不了,那就要用悬崖勒马的功夫,紧急猛厉的力量,临事强行克制,坚决的禁止不犯。实在讲、净心、明理、临事禁戒这三种功夫同时应用,是改过的要决。
但是决心要改过,须要两方面的帮助:明则要靠良朋好友的提醒,暗则还需要诸佛加被。要得到诸佛加被,必须一心忏悔,昼夜不敢懈怠,经过一七日、或二七日、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验。见到效果的时候,会感到心神安适愉快、或者觉得智慧开朗、或者在事物繁忙思想乱杂时,能忽然通达、思路清明、或遇到怨仇的人而能回嗔作喜、或梦中吐出黑色的东西、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或梦飞行在太虚空中、或梦幢幡宝盖,种种吉祥的事。这些现象都是过消罪灭的确实证据。但是不得执着,以为已经到了相当高的境界,自满自足,而不再求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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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伯玉二十岁的时候,已经能自觉日所做的不是,而把它都改掉了,到了二十一岁,才知道自己以前所改的,还没有完全改尽,乃至二十二岁,回顾二十一岁,还象在梦中糊涂过日,犯的错误不少。这样,他年复一年,年年都改过,到了五十岁的时候,还认为四十九年来所改的还不圆满。古人对改过作为一种学问,就是这样认真去做的。
我们都是凡夫,过恶象刺猬身上的刺一样,堆积得满生都是。可是回想往事,往往还认为自己是没有过失的,这是心粗没有静下来自己检查的缘故。但是过恶深重的人,是会有预兆的;或是感到心神昏塞、所所的事情一转身就忘记了;或者并没有什么事情,而心里常起烦恼;或是看见正派的人,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灰心丧气的情绪;或是听到正经的话,反而不生欢喜;或夜梦颠倒,甚至乱说乱动。这都是过去恶业障重的反映。倘使有一种象这样的情形,那就要自己振作起精神来,决心舍弃旧的,来创立新的,断恶修善,不可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