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地界定古代文论中大量的“用语”和“关键性词语”,且不说难以翻译成其他语言,就是用现代汉语表述也颇感困难。当代文论建设中要融合古代文论,“清楚地界定”是不可缺少的前提。因此,梳理(包括清理)古代文论的活语系统是需要古代文论研究专家大力协作的一个重要课题。
应该说,这项工作自本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并且分三个层次进行着。第一个层次是对历代文论话语作语录式的分类编选,贾文昭等编纂的《中国古代文论类编》、《中国近代文论类编》做了奠基性工作,他们按“文源”、“因革”、“文用”、“创作”、“鉴赏”、“作家”等专题,将原始资料按出现的时代顺序排列,收罗丰富,己于十年前出版。1991年始,徐中玉上编的《中国古代文艺理沦专题资料丛刊》也分册陆续面世,列“本原”、“教化”、“意境”、“典型”、“文气”、“知音”等15个专题,每个专题又设中题(如“意境”下分“境”、“境界”、“情境”、“意境”),中题之下又分小题(如“境”之下列10题),眉目清楚,查索便利。第二个层次是将文论术语作简短扼要的解释而成“辞典”,80年代中后期出版了赵则诚等上编的《中国古代文学理论辞典》和彭会资壬编的忡国文论大辞典》,但辞典毕竞比较零碎,只能起到应急工具书的作用。第三个层次是以范畴为单位作细致的探源溯流、理论意义的阐释,此以蔡钟翔等主编的《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丛书》为创例,每个范畴都从微观、宏观结合展开论述,对内涵到外延作深广的把握,并旁及若干子范畴,这是一项宏伟的学术丁程,从80年代末开始出版,遗憾的是已历时十年才出版《和》、《势》、《文与质艺与道》、《风骨》、《自然雄浑》等几部,不知何年何月可出齐:值得庆幸的是由成复旺主编的《中国美学范畴辞典》已出版,其中的辞条多数由丛书的作者们撰写,出厚入薄,由博而精,可看作全套丛书的缩写本。
在这三个层次之外,黄霖主编的《中国历代小说论着选》出版之后,笔者主编的《中国历代诗学论着选》。《中国历代词学沦着选》、《中国历代赋学曲学论着选》、《中国历代文章学论着选》相继出版(200年出齐)。这是对中国数千年来积淀的繁富的文学理论,作一次大规模的分门别类的清理,尝试性地进行-次除芜去杂的精华荟卒。这样一种编选方式,既有别于循历史朝代顺序对各种文论作综合式编选,又有别于对各种文论专题作语录式编选,也有别于对某种文沦只就某一特殊体式的编选(如“诗话”、“词话”之选八于每种文体理论亦循历史朝代而下,又将与这种文体有关的资料原本广搜博集,择要而存。将五部论着合而观之,中国古代文论的全貌可灿烂呈现;分而观之,各体文论发展演变的脉络庶几清晰。这项篇幅较大的工程(约计450万宇)上要是为当代文论建设和文学批评服务的,笔者在后四部的《总序》中说:“建设面向21世纪或21世纪将继续建设的有中国特色的新文学理沦,是当代和下一代乃至下几代文学理论工作者的重大使命!‘化’人了传统文论、批评语汇充分中国化的新文论,将继往而开创中国文学批评理论的新时代,在世界文学领域中独树一帜而无愧!”
古代文论话语由干流传久远,流传过程中不断有添加和转变,有论者以为古人对“概念、木语使用随意,欲确定其同内涵非常困难”,将此看作古代文论第一大“弱点”,“妨碍其直接转化力现代意义的文论活语系统”①。或许正是因此,才需要现代学者花大力气梳理和清理。但是只要我们认真去读那些学有根底又确有理论思辨能力的学者的着作,他们对概念术语的使用根本不是“随意”,能说叶燮《原诗》中对“理”、“事”、“情”、“才”、“识”、“胆”、“力”的概念内涵含混不清?他用斩钉截铁的语言在“确定”,一个“原”字着题,便知他决非“随意”。王国维对“境界”、“意境”。“以意胜”、“以境胜”的“解释与使用并不统一”吗?其实他是对“出于观我者”的抒情文学与“出于观物者”的叙事文学(如词与戏剧两种文体)而说的,如果读者大随意.便误以为作者也“随意”。再以这位论者所举“情”字为例。这个字在今天也有几种用法,心情、事情、情调、情况、情形等等,内涵不能划、,并未妨碍大家日常的使用,可是为什么能以此说“体大思精”的《文心雕龙》“在不同的章节中便有至少三四种不同的内涵”便“直接妨碍将其转化为现代意义的文论话语系统”呢?笔者对作为观念范畴的“情”,从最初出现到以后沿用作过一次梳理,为确定它的基本内涵,作过量化分析。“情”在《论语》中出现2次,《左传》12次,《易传》14次,《墨子》26次,《庄子》54次,《荀子》100多次,通过排比分析,发现它最初的本义是“真”,与“伪”相对,表客观事物、人类行为的某种实质、状况、内容等等,由《庄》而《荀》.才又用以表现人的感情:“性之好、恶、喜、怒、哀。乐渭之情。”所以“情”的基本内涵就是两种。论者所举刘勰六例:“圣人之情”指性情,“情信而辞巧”指情貌(陈按:此“情”应属“真”义之“真实”),“绔靡以伤情”指情怀,“情饶歧路”指思维,“情动而言形”指情感,“设情以位体”惰内容。笔者以为刘勰并没有离开两种基本内涵而随意使用,只是稍作推广而己,明白“情”有“真”之内涵,在当代文论中突出此义有更强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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