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人物,无论是埃斯库罗斯塑造的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还是像莎士比亚塑造的哈姆雷特、麦克白、李尔、奥赛罗,抑或像《等待戈多》中的流浪汉,均体现出人生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悲剧打动人心的力量来自人自身,来自主人公不甘心于命运的安排,和以有限的力量向强大的环境所作的抗争。他们虽处逆境,却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按照自己对生活的要求和愿望去奋争。古希腊著名的俄狄浦斯王,虽难逃厄运的支配,弑父娶母,但他的一生,始终执著于自己神圣的责任和使命。《赵氏孤儿》中的程婴、公孙杵臼,《清忠谱》中的周顺昌等五义士,都是这样的悲剧英雄。安提戈涅尽管惋惜自己青春年华,留恋美好的人生欢乐,但她自由地做出了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死而无憾。与安提戈涅相比,窦娥生前没有来得及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的勇气、胆识毫不逊色于安提戈涅。然而,黑暗的现实打碎了窦娥幻想的同时,也扼杀了她任何行动的可能。关汉卿并没有让天地由于证实窦娥的冤枉,从而代替窦娥个人的复仇行动。天地也救不了她,申冤报仇的任务还得靠窦娥死后的鬼魂去完成。窦娥死后的复仇,实际上是她性格发展的必然行动。
悲剧人物总是热烈地永不停顿地向宇宙、向自己的灵魂探索和查问,他不会漠然无视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的矛盾。他或者去思考,或者去表示自己的爱憎,或者付诸行动。他总要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俄狄浦斯王自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奥赛罗一旦发现自己的轻率所酿成的大错,便毅然自杀,以惩罚自己。
在艺术中,人类的历史、命运,都是经过由单个人的悲欢离合、穷途显达显示出来的,人生的种种价值,散射、会聚在个性中,从心灵深处辉映出斑斓错杂的光芒,这样就呈现出变化万千的纷繁景象。较之人类生命,个人的生活如此有限,个人的生命如此短促,即使在通往成功、荣耀、真理的途程中,也遍布荆棘与险阻。悲剧最能表现矛盾斗争的内在生命运动,从有限的个人窥见那无限的光辉的宇宙苍穹,以个人渺小的力量体现出人类的无坚不摧的伟大。在这个意义上,悲剧不愧“是戏剧诗的最高阶段和冠冕”,悲剧是人类精神极致的艺术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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