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韩愈
张生手持石鼓文,劝我试作石鼓歌。
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
周纲陵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
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佩鸣相磨。
蒐于岐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
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
从臣才艺咸第一,拣选撰刻留山阿。
雨淋日灸野火燎,鬼物守护烦撝呵。
公从何处得纸本,毫发尽备无差讹。
辞严义密读难晓,字体不类隶与蝌。
年深岂免有缺画,快剑斫断生蛟鼍。
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
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
陋儒编诗不收入,二雅褊迫无委蛇。
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遗羲娥。
嗟余好古生苦晚,对此涕泪双滂沱。
忆昔初蒙博士征,其年始改称元和。
故人从军在右辅,为我度量掘臼科。
濯冠沐浴告祭酒,如此至宝存岂多。
毡包席裹可立致,十鼓只载数骆驼。
荐诸太庙比郜鼎,光价岂止百倍过。
圣恩若许留太学,诸生讲解得切磋。
观经鸿都尚填咽,坐见举国来奔波。
剜苔剔藓露节角,安置妥帖平不颇。
大厦深檐与盖覆,经历久远期无佗。
中朝大官老于事,讵肯感激徒媕娿。
牧童敲火牛砺角,谁复着手为摩挲。
日销月铄就埋没,六年西顾空吟哦。
羲之俗书趁姿媚,数纸尚可博白鹅。
继周八代争战罢,无人收拾理则那。
方今太平日无事,柄任儒术崇丘轲。
安能以此上论列,愿借辩口如悬河。
石鼓之歌止于此,呜呼吾意其蹉跎。
诗题与背景:
《石鼓歌》是唐代文学家、诗人韩愈所作的一首七言古诗。石鼓文是中国最早的石刻文字。刻于十块鼓形石上,故名。书体为大篆,即籀文。其制作时代,前人说法不一。经近代学者考证,为秦刻石。究属于秦国的文公、穆公、襄公、献公,仍难确定(韩愈以为周宣王时物)。宋徽宗时曾自凤翔府迁至汴京,金人陷汴京乃运至燕京。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此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六年(811年)。初唐时,石鼓出土于凤翔府天兴县(今陕西宝鸡)三畤原。石鼓出土这一事件如发生在现代,必会惊传为“考古新发现”而震动中外,但是那时却不可思议地有些萧然。韩愈感慨石鼓文物的废弃,力谏当局保护石鼓而不得采纳,因而大发牢骚,写下长诗《石鼓歌》。
韩愈想把石鼓运到太学,这一建议未被采纳,故而末段感慨系之。从诗中“牧童敲火”云云看,可见当时朝廷对这样名贵的文物之不爱护。杜甫、韦应物、苏轼都写过吟咏石鼓的诗,以杜诗较胜。这类诗实在也不容易写得好,说理多而抒情少。《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引程学恂对此诗的评论,也说“其实此殊无甚深意,非韩诗之至者,特取其体势宏敞,音韵铿訇耳”。
逐句释义:
张生手持石鼓文,劝我试作石鼓歌:张生手拿石鼓文的拓本,劝我写一首咏赞它的石鼓歌。
张生:旧注多以为是张籍。钱仲联先生《韩昌黎诗系年集释》云:“按张籍时不在东都,此张生当是张彻。本年《李花》诗有‘夜领张彻投卢仝’句可证。”
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杜甫李白才华盖世但都作古,(我这样的)薄才之人怎能作好这石鼓歌呢。
少陵:指杜甫。
谪仙:指李白。
才薄:才智浅薄。自谦的说法。
将奈石鼓何:是说像我这样才力薄弱的人,将怎能作好这石鼓歌呢。
周纲陵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周朝政治衰败全国动荡不安,周宣王愤而起兵。
周纲:周朝的纲纪法度。指的政治秩序。
陵迟:衰败。
四海沸(fèi):指天下动荡不安。沸,动荡。
宣王:姬静,厉王之子,旧时称他为周室中兴之主。
挥天戈:指宣主对淮夷、玁狁等用兵事。
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佩鸣相磨:庆功之时大开明堂接受朝贺,诸侯接踵而至剑佩叮当撞磨。
明堂:天子颁布政教,接见诸侯,举行祭祀的场所。
诸侯剑佩鸣相磨:喻入朝的诸侯之多,以致剑佩相磨擦而发出声响。剑佩,剑上的玉饰。
蒐于岐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宣王田猎驰骋岐阳多么英俊,四方禽兽无处躲藏都被网罗。
蒐(sōu)于岐阳:《左传·昭公四年》有“成(成王)有岐阳之蒐”语,这里却以为是宣王。按《诗经·小雅·车攻》,起句有“我车既攻,我马既同”语,《诗序》以为为宣王田猎而作。此八字适又与石鼓文起句相同,韩诗或即据此。蒐,打猎。岐阳,岐山的南面。山南曰阳。
遮罗:拦捕。
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为把英雄功业刻在石上扬名万世,凿嵯峨的山石而作石鼓。
镌(juān)功:将功业刻在石上,与勒成为互文。
勒:刻。
成:成就。
告万世:告示后代万世。
凿石作鼓隳嵯峨(huī cuó é):凿嵯峨的山石而作石鼓。隳,毁堕,毁坏。嵯峨,高峻的样子,这里是指高山。
从臣才艺咸第一,拣选撰刻留山阿:随从臣子才艺都是世上第一,挑选优秀的撰写刻石放在山坡。
从臣:指随从周宣王的臣子。
咸第一:都是第一等的。
撰刻:指撰写文字刻于石鼓之上。
山阿(ē):泛指山陵。
雨淋日灸野火燎,鬼物守护烦撝呵:(这石鼓)经受长期的日晒雨淋和野火的燎烤,(竟能这样安然无恙)那是有劳鬼神的护持使之不至毁没。
日灸(jiǔ):日晒。
烦:劳。
撝(huī):通“挥”。
呵(hē):喝叱。意思是不令他物侵犯。
公从何处得纸本,毫发尽备无差讹:你是从哪里得来这拓本的底稿?丝毫都很完备一点也无差错。
公:指张生。
纸本:指从石鼓上拓印下来的文字纸本。
讹:错误。
辞严义密读难晓,字体不类隶与蝌:言辞严谨内容奥密难于理解,字体不像隶书蝌文(自成一格)。
辞严义密:指拓本的文字庄严,义理精密。
不类:不像。
隶:隶书。
蝌:指蝌蚪文,相传是一种古文字,因其字形像蝌蚪而得名。石鼓文所用为籀文,即大篆,古书中所谓蝌蚪文,当指籀文。
年深岂免有缺画,快剑斫断生蛟鼍:年代久远难免受损笔画残缺,像是快剑把活生生的蛟龙斫断了一样(文字形体气势生动有力)。
缺画:笔画残缺。
斫(zhuó):砍。
蛟鼉(tuó):蛟龙,因押韵故用“鼉”字。蛟,蛟龙,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异动物。鼍,鼍龙,俗称猪婆龙,是鳄鱼的一种。这里的蛟鼍指蛟龙。
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石鼓上的文字)笔势飞动舒展像是仙人乘着鸾凤翩翩而下,又像是珊瑚碧树似的枝柯扶疏。
鸾翔凤翥(zhù):比喻字迹(或书法)笔势飞动舒展,犹龙飞凤舞。翔,盘旋而飞。翥,高飞。
珊瑚碧树交枝柯:形容字体的交相纵横。柯,树枝。珊瑚形状也像树枝。
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笔锋苍劲钩连像金绳铁索穿锁钮,浑然又像织梭化龙九鼎沦没。
金绳铁索:比喻石鼓文的笔锋奇劲如金绳铁索一般。
锁钮:比喻石鼓文的的结体(字的结构)如锁纽般的钩连。
古鼎跃水龙腾梭:形容石鼓文字体的变化莫测。传周显王时九鼎沦没泗水,秦始皇时,派人入水求之,龙齿啮断绳索而不得出。见《水经注·泗水注》。龙腾梭,陶侃少时,渔于雷泽,网得一梭挂于壁;有顷雷雨化为龙而去。见《晋书·陶侃传》。
陋儒编诗不收入,二雅褊迫无委蛇:见识短浅的儒生编纂诗经却不收入(石鼓文),大雅小雅内容狭窄并不壮阔。
陋儒:见识短浅的儒生,指当时采风编诗者。
诗:指《诗经》。
二雅:指《诗经》中的《大雅》、《小雅》。
褊迫:狭小。《二雅》中多称颂宣王征伐事,韩愈以为石鼓文也是记宣王功业,却未收入《二雅》,故讥为眼光狭小的陋儒所为。
委蛇:即“委佗”(tuó),庄严而又从容的样子。
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遗羲娥:孔子周游未到秦地无知难怪,采诗未收石鼓文就像只取星宿而遗漏日月。
秦:石鼓唐初在天兴(今陕西宝鸡市)三畤原出土,春秋时为秦地。
掎摭(jǐ zhí):采取。
星宿:中国古时指星座,共分二十八宿。这里指星星。
遗:遗漏。
羲:羲和,日之驾车人,这里指日。
娥:嫦娥,这里指月。
嗟余好古生苦晚,对此涕泪双滂沱:可叹我虽好古却苦于生得太晚,对着石鼓文我哭得涕泪滂沱。
嗟:叹息;感叹。
好古:喜爱古代的事物。
生苦晚:苦于出生太晚。意思是苦于没有生在古代。
此:指石鼓文。
滂沱(pāng tuó),形容泪下如雨。
忆昔初蒙博士征,其年始改称元和:想当年我蒙召做国子监博士,那年正改纪元年号称为元和。
忆昔:回忆昔日。
蒙:蒙受。
博士:官名。唐时有太学、国子诸博士,并为教授之官。元和元年(806年),韩愈自江陵召为国子(监)博士。元和,唐宪宗年号。
其年:那一年,即元和元年。
故人从军在右辅,为我度量掘臼科:我的朋友在凤翔府任职从事,曾经为我设计挖掘石鼓坑窝。
右辅:即右扶风。汉武帝时以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所辖皆京畿地,约当今陕西中部。至唐犹沿此称。右扶风在渭城西,即凤翔府(今属陕西)。从军在右辅,指凤翔节度府从事。旧注以为郑余庆。但郑余庆虽曾将石鼓移至凤翔,又曾为国子祭酒,此时却无从军右辅事。
度量,设计。
臼科,坑穴,指埋石鼓所在。
濯冠沐浴告祭酒,如此至宝存岂多:我刷帽沐浴禀告国子监祭酒:如此至宝文物世上能存几多?
濯(zhuó)冠沐浴:表示诚敬。濯冠,洗帽子。沐,洗头。浴,洗澡。
祭酒:学官名。本为首席之意。唐为国子监的主管官。当时是郑余庆任此职。
如此:像这样的。
至宝:极为贵重的宝物。
毡包席裹可立致,十鼓只载数骆驼:只要包毡裹席就能立即运到,十个石鼓运载只需几匹骆驼。
立致:立刻办到。
骆驼:哺乳动物,身体高大,供骑乘或运货,是沙漠地区主要的力畜。
荐诸太庙比郜鼎,光价岂止百倍过:(把石鼓)进献于太庙和郜鼎并比,那声价何止超过百倍呢?
荐:进献。
诸:是“之于”二字的合音,用意亦同。
太庙:皇家的祠堂。
郜鼎:《春秋·桓公二年》:“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太庙。”这里的意思,是把石鼓比为可进献太庙的文物。
光价:声价的意思。
圣恩若许留太学,诸生讲解得切磋:皇恩浩荡如果准许留在太学,诸生就能钻研解说一起切蹉。
圣恩:皇恩。
太学:古代的大学,唐属国子监。
诸生:指在太学进修的学生。
切磋:钻研。这里指对石鼓的钻研。
观经鸿都尚填咽,坐见举国来奔波:汉朝时鸿都门观经尚且拥塞,即将看到全国上下(都有人)为此奔波而来。
观经鸿都:汉灵帝光和元年,置鸿都门学士。鸿都门是藏书之所。又,灵帝熹平四年,蔡邕奏请正定六经文字,使工刻石,立于太学门外,即熹平石经。来观看、摹写的人,每天极为拥挤。这原是两件事,因都在灵帝时期,便合在一起了。
填咽(yè):阻塞。形容人多拥挤。
坐见:即将看到。坐,即将。
剜苔剔藓露节角,安置妥帖平不颇:剜剔藓苔泥尘露出文字棱角,把它放得平平稳稳不偏不颇。
剜(wān):刀挖。
剔(tī):剔除。
节角:文字的棱角。指石鼓文字笔画的棱角。
安置妥帖:安放妥当。
颇(pō),歪斜。
大厦深檐与盖覆,经历久远期无佗:高楼大厦深檐厚瓦把它覆盖,经历久远免得意外损坏。
檐:屋檐。
覆:遮盖。
期无佗:免得发生意外。佗,同“他”,念“tuó”。
中朝大官老于事,讵肯感激徒媕娿:朝中的大官个个都老于世故,他们空无主见岂肯感奋奔波。
中朝:朝廷中。
老于事:老于世故,即办事拖沓、保守的意思。老是老练之老,实是讥讽。
讵肯:岂肯。
感激:有所感受而奋激。
徒:只。
媕婀(ān ē),无主见。
牧童敲火牛砺角,谁复着手为摩挲:牧童在鼓上敲火,牛用它磨角,谁能再用手把这个宝物抚摸。
敲火:敲石取火。这里比喻石鼓被儿童们任意玩弄。
砺:磨。
着手:用手。
摩挲:常指对文物图书的抚玩。
日销月铄就埋没,六年西顾空吟哦:长年累月风化销铄石鼓将被埋没。六年来向西遥望可叹我空费心思。
铄(shuò):熔毁。
六年西顾:此诗为元和六年作。西顾,指西望石鼓所在地岐阳。岐阳即岐山南面,山在长安、洛阳西,故称“西顾”。
空吟哦:空费心思的意思。
羲之俗书趁姿媚,数纸尚可博白鹅:王羲之书法时俗趁机显秀媚,书写数张还可换回一群白鹅。
羲之俗书趁姿媚:一说俗书是对古书(篆文)而言,乃时俗之俗,非俚俗之俗,实非贬辞。但从下“趁姿媚”观之,似仍有贬意。羲之,即王羲之,东晋书法家。趁姿媚,追求柔媚的姿态。
数纸尚可博白鹅:王羲之爱鹅,曾以所书写《道德经》换一山阴道士之鹅。见《晋书·王羲之传》。博,换取。
羲之俗书趁姿媚,数纸尚可博白鹅(《石鼓歌》)
继周八代争战罢,无人收拾理则那:继周之后八代争战已经结束,至今无人收拾整理又可奈何?
八代:所指不明,当泛指秦汉以来诸朝。
收拾:指把石鼓收集起来加以保存。
则那(nuò):又奈何。
方今太平日无事,柄任儒术崇丘轲:如今正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皇上重视儒术推崇孔丘孟轲。
柄任儒术:重用儒学之士的意思。柄,权柄。任,用。
崇丘轲:尊崇孔丘、孟轲。丘,孔丘。轲,孟轲。
安能以此上论列,愿借辩口如悬河:怎么才能把此事向皇帝建议,愿借善辩之人口若悬河来说(此事)。
论列:议论,建议。
悬河:比喻有辩才,善于辞令。《晋书·郭象传》:“太尉王衍每云:听象语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
石鼓之歌止于此,呜呼吾意其蹉跎:石鼓歌写到这里就算结束吧,哎呀,我的意愿大概会是白说吧。
止于此:到此为止。
呜呼:文言叹词。表示叹息。
其:将。
蹉跎:本指岁月虚度,这里是白费心思之意。
《石鼓歌》题图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1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2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3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4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5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6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7 鲜于枢草书《韩愈石鼓歌》(元代)8
作品赏析:
这是一首呼吁保护石鼓文的长诗,作于元和六年(811年),表达了作者对古代文物的珍视与保护之情。诗中所写的石鼓文,是中国最早的石刻文字,为珍贵的古代文物。作者以他特有的文学家、史学家的敏感,看到它对研究中国古代文学和历史学的重要意义,并奔走呼号,希望朝迁予以重视。诗中还对朝中重臣和“陋儒”们进行了无情的嘲讽。就其诗来看,无论是赞美,还是讽刺,目的不过是强调保存和研究石鼓及石鼓文的重要意义,认为它是难得的“至宝”,应该从那荒郊野地运回,留在太学,以供“诸生讲解得切磋”,免得遭日晒雨淋,牧童在鼓上敲火,牛用它磨角,长年累月风化销铄被埋没。因此作歌大声呼吁,希望朝廷重视,圣恩荣准。然而其中却发泄了不少牢骚,这不仅有对“中朝大官”和“陋儒”的讽刺,连“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遗羲娥”,也表示了不满。此诗主要针对朝廷不能爱护这样极为珍贵的文物,从而发出的或许还有更为深一层的感慨。作者在描绘石鼓文书法的妙处时,运用了多种比喻,进行淋漓尽致的渲染,颇有感染力。
就诗歌而言,韩愈之前,杜甫只在《李潮八分小篆歌》中带过一笔 ,此后韦应物虽写过一首《石鼓歌》,但因缺少热情和略乏文采,恐怕在《韦苏州集》中也属下乘之作。及至韩愈的这首力作问世,才使石鼓之“光价”在后人心目中大大地增强和提高了。今天上距韩愈作歌又过去一千多年,十面石鼓尽管已无完字,但仍作为一级文物陈列在故宫博物院里,这不得不归功于韩愈的呼号之力。
开头四句是总起,自谦没有李杜之才,不敢作歌。“周纲”以下十二句是追叙石鼓来历久远。“公从”十句是叙石鼓文的文字和字体及其保留的价值。“陋儒”六句是叙怀疑《诗经》不收石鼓文,乃是孔子的粗心。“忆昔”十八句,叙写发现石鼓的经过和建议留置太学。“中朝”十句是叙当局不纳诗人建议,叹惜石鼓文物的废除。“方今”六句,希望在尊崇儒学的时代,能把石鼓移置太学。
全诗章法整齐、辞严义密,音韵铿訇。作者为保护文物而大声疾呼,没有人读后不为之所动,对官场陋习的讽刺也是很深刻的。
另一鉴赏:
开头四句明白如话,点出了写作的缘起:张生拿着石鼓文拓片来劝我试写一首题咏诗,李杜大手笔已不在世上,这非同一般的事情叫才疏学浅的我多么难堪啊。这四句中,“石鼓”二字凡三见,似乎平淡拖沓,其实不然。韩愈开创以文为诗的先河,不避同字且不避同式,正是古文的惯习。应予注意的是,“劝”字下得十分精当,它省去了作者几多犹豫的潜台词与推诿的闲笔墨,具有一字九鼎之效。韩愈向来自负于“金石刻画臣能为”(李商隐《韩碑》),但对此却自惭才疏,那么石鼓文的深奥难懂也就不言而喻了。
从“周纲陵迟四海沸”到“鬼物守护烦撝呵”为一段。前十句是作者想象周宣王中兴王室、临御海内以及驰逐围猎、勒石铭功的图景。用了“沸”、“愤”、“大、“骋”、“万里”、“万世”等词,极状场面的壮阔和气派的雄伟。作者之所以承袭韦应物系年的说法,是有深刻的历史原因的。唐朝自安史之乱后,皇权受到极大的削弱,藩镇割据,宦官擅权,外族侵凌,大臣猜忌,各种社会矛盾的激化,使李唐王朝迅速走向衰落。唐宪宗登基后采取铲藩镇、抑宦官的政策,使朝政出现了中兴之兆。作者看到了历史的相似之处,因而在歌颂周宣王雄才大略的同时,自然融进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在宪宗即位之初平定剑南节度使刘辟后,作者即写过一首热情洋溢的《元和圣德诗》,对嗣皇的英明果断备加赞扬。所以《石鼓歌》的这段描写正传达出了作者切望重振颓纲以臻于尊王攘夷的郅治局面的心声。
“雨淋日炙野火燎”二句,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把石鼓流传千年而历尽的劫难浓缩在七字之中,这是略写。作者认为石鼓得以完好保存,如果没有鬼神呵护是不可想象的,仅此而言,石鼓本身就已是稀世珍宝,又遑论其他无算的文物价值呢。寥寥两笔便为下文的切入阐发作好了铺垫。
“公从何处得纸本”往下十四句,是专对石鼓文作具体描述的。文辞的深奥,字体的朴茂,都使“好古”的博士先生心荡神怡美不胜收。即使剥蚀斑驳,他也会忍不住地赞叹一番。在那些古拙的字迹间,作者任凭审美意识纵情驰骋:夭娇流美的线条,多象鸾凤翔舞,云君来下;交互牵掣的点画,又使人仿佛置身于珊瑚丛生的龙宫水府。笔力的雄健,使他想到金绳铁索的劲挺;笔势的飞动,似乎只有用禹鼎出水龙梭离壁才能传其神韵原本静止的书迹都化成了活泼的形象,他不禁沉浸在美的超然享受之中了。美感的获得与否,取决于审美体验的深浅程度,尽管作者断未见过“鸾翔凤翥众仙下”,但现实生活中的百鸟和鸣和万舞翩跹却并不少见。常人或许只能以平常的语言道出,而作者却善于用浪漫的想象把常景编织成一幅云诡波谲的图画。对于石鼓文,作者并没有满足于正面的描写,他痛斥陋儒,深憾孔子,无非是想获得烘云托月的效果。后人不明乎此,因而有胶柱鼓瑟的责难,如宋·洪迈《容斋随笔》卷四云:“文士为文,有矜夸过实,虽韩文公不能免。如《石鼓歌》极道宣王之事,伟矣,至云:‘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遗羲娥。陋儒编诗不收入,二雅褊迫无委蛇。’是谓三百篇皆如星宿,独此诗如日月也。今世所传石鼓之词尚在,岂能出《吉日》、《车攻》之右?安知非经圣人所删乎?”但只需看看韩诗中“读难晓”、“得切磋”之句就可知道,作者这样说不过是艺术的夸张,所谓恨之越深,爱之越切,如此而已。这一段是全诗的精华,原因在于它驾驭形象思维,把丰富的审美感受传递给读者,使之受到强烈的感染。
“嗟予好古生苦晚”以下直到结尾为最后一段。这段结合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既有追述,又有夹议,但更多的是流露出隐隐的惆怅和深深的惋惜。作者在文学上以“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进学解》)为己任,为了力矫时弊,他才主张崇古。因此他竭力称扬石鼓文,也应是这个文学宗旨的组成部分。他身居博士,“职是训诂”(《元和圣德诗》),把保护石鼓看作是应负的责任。为此,托故人度量坎坑,为安置作好了准备,又戒斋沐浴郑重其事地报告上司,本以为安置“至宝”是瞬息可办的举手之劳。然而无情的现实把他美好的愿望击得粉碎——那班尸位素餐的老爷关心的只是升官发财,他们对区区石鼓是丝毫不会“感激”(激动)的。在这里,一个“老”字生动地勾画出那种麻木不仁的昏聩神情。眼看石鼓仍继续其日销月蚀而归于沦灭的厄运,作者真是忧思如焚。虽说目下标榜儒术,但据理力争恐怕还是于事无补,歌到这儿,作者不禁心灰意冷,喟然长叹。这一段写得苍凉沉郁,使人觉得作者不仅在哀叹石鼓的不幸,而且简直是在嗟叹寒儒的卑微。为了反衬现实的荒诞,作者还运用了两个典故,显得格外深刻而有力。第一个是蔡邕。后汉熹平四年,灵帝不满于当时文字使用的混乱,特命蔡邕与堂溪典等正定六经文字,由蔡书丹上石,刻成后置于鸿都门前,每日前来观看的车辆,使街道为之阻塞。第二个是王羲之。东晋王羲之喜鹅颈之宛转,见山阴道士所养群鹅而爱之,道士因索写《道德经》一部,举群相赠。蔡王二人都是书圣,但前者擅隶书而后者工楷则,这两种比石鼓文晚起得多的书体尚且如此风光,那么当局的冷落石鼓,到底于心何忍。用典之妙,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这首长诗一韵到底,如长河直贯而下,波澜老成。诗中又多用响字虚词,铿锵激越,朗吟上口,便觉有一股郁勃之气喷薄于字里行间。如果用“驱驾气势,若掀雷走电,撑决于天地之垠”(辛文房《唐才子传·韩愈》)的赞语来评价这首歌行,自然会觉得绝非虚誉。
名家点评:
《邵氏闻见后录》:退之《石鼓诗》体,子美《八分歌》也。
《老学庵笔记》:胡基仲尝言:“韩退之《石鼓诗》云:‘羲之俗书趁姿媚。’狂肆甚矣。”予对曰:“此诗至云:‘陋儒编诗不收入,二雅褊迫无委蛇。’其言羲之‘俗书’,未为可骇也。”基仲为之绝倒。
《环溪诗话》:韩愈之妙,在用叠句。如“黄帘绿幕朱户间”,是一句能叠三物。如“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是两句叠六物。惟其叠多,故事实而语健。又诸诗《石鼓歌》最工,而叠语亦多。如“雨淋日炙野火烧”,“鸾翔凤翥众仙下”,“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韵韵皆叠。每句之中,少者两物,多者三物乃至四物,几乎是一律。惟其叠语,故句健,是以为好诗也。韩诗无非《雅》也,然则有时乎近《风》。……如题南岳、歌石鼓,调张籍而歌李杜,则《颂》之类也。虽风、颂若不足,而雅正则有余矣。
《余师录》:退之诗,惟《虢园二十一咏》为最工,语不过二十字,而意思含蓄过于数千百言者。至为《石鼓歌》,极其致思,凡累数百言,曾不得鼓之仿佛。岂其注意造作,求以过人与?夫不假琢磨,得之自然者,遂有间邪?由是观之,凡人为文,言约而事该,文省而旨远者为佳。
《黄氏日钞》:《石鼓歌》、《双鸟诗》尤怪特。
《辑注唐韩昌黎集》:蒋之翘曰:退之《石鼓歌》颇工于形似之语。韦苏州,苏眉山皆有作,不及也。
《唐诗快》:可谓极力摹写(“快剑斫断”五句下)。诗之珠翠斑驳,正如石鼓。石鼓得此诗而不磨,诗亦并石鼓而不朽矣。
《诗辩坻》:《石鼓歌》全以文法为诗,大乖风雅。唐音云亡,宋响渐逗,斯不能无归狱焉者。陋儒哓哓颂韩诗,亦震于其名耳。
《批韩诗》:朱彝尊曰:作歌起(首二句下)。起四句似杜。退之有此段意思,故尔详述,然亦繁而不厌(“经历久远”句下)。作歌收,叹意不遂(末句下)。大约以苍劲胜,力量自有余。然气一直下,微嫌乏藻润转折之妙。何焯曰:二句结上生下,有神力(“嗟余好古”二句下)。
《义门读书记》:文章只一句点过,专论字体,得之(“辞严义密”句下)。横插此二句,势不直(“年深岂免”二句下)。此刘彦和所谓“夸饰”。然在此题诗,反成病累(“陋儒编诗”四句下)。元人缘公此诗,乃置石鼓于太学。然公之在唐尝为祭酒,竟不暇自实斯言,何独切责于中朝大官哉(“圣恩若许”句下)。对籀文言之,乃俗书耳。《尘史》之云,愚且妄矣(“羲之俗书”句下)。
《初白庵诗评》:谦退处自占地步(“才薄将奈”句下)。
《带经堂诗话》:《笔墨闲录》云:“退之《石鼓歌》全学子美《李潮八分小篆歌》。”此论非是。杜此歌尚有败笔,韩《石鼓》诗雄奇怪伟,不啻倍蓰过之,岂可谓后人不及前人也!后子瞻作《凤翔八观》诗,中《石鼓》一篇,别与出奇,乃是韩公勍敌。
《载酒园诗话又编》:韩诗至《石鼓歌》而才情纵恣已极。
《唐诗别裁》:“陋儒”指当时采风者,言《二雅》不载,孔子无从采取也,焉有不满孔子意(“陋儒编诗”四句下)?隶书风俗通行,别于古篆,故云“俗书”,无贬右军意(“羲之俗书”二句下)。于今石鼓永留太学,昌黎诗为之先声也。典重和平,与题相称。
《网师园唐诗笺》:才说到张生所持纸本(“公从何处”句下)。警句(“鸾翔凤翥”二句下)。追叙。见公好古心切(“对此涕泪”句下)。此乃作歌本旨(“安能以此”句下)。
《老生常谈》:人当读李、杜诗后,忽得昌黎《石鼓》等诗读之,如游深山大泽、奔雷急电后,忽入万间广厦,商彝周鼎,罗列左右,稍稍憩息亍其中,觉耳目心思;又别作宽广名贵之状,迥非人世所有,大快人意。
《诗法简易录》:第二字平,提起通篇之势,声调大振(“周纲陵迟”句下)。
《援鹑堂笔记》:韩昌黎《石鼓歌》,阮亭尝云:“杜《李潮八分歌》,不及韩、苏《石鼓歌》壮伟可喜。”余谓少陵此诗不及二百字,而往复顿挫,一出一入,竟只烟波老境,岂他人所场到!(方东)树按:往时海峰先生言:“东坡《石鼓》诗如不能胜韩,必不作。”今观之,但奇恣使才为佳耳,胜韩,未也,以校杜《八分歌》,则益为冗长。阮亭乃谓杜不及之,岂知言乎?若钱牧斋《西岳华山庙碑诗》,则益为扶墙扪壁,不可耐矣。
《瓯北诗话》:盘空硬语,须有精思结撰,若徒挦摭奇字,诘曲其同,务为不可读,以骇人耳目,此非真警策也。……其实《石鼓歌》等杰作,何尝有一语奥涩,而磊落豪横,自然挫笼万有。又如《喜雪献裴尚书》、《咏月和崔舍人》以及《叉鱼》、《咏雪》等诗,更复措思极细,遣词极工,虽工于试帖者,亦逊其稳丽。此则大才无所不办,并以见诗之工,固在此不在彼也。
《唐宋诗醇》:典重瑰奇,良足铸之金而磨之石。后半旁皇珍惜,更见怀古情深。
《剑溪说诗》:诗与题称乃佳。如《石鼓歌》三篇,韩、苏为合作,韦左司殊未尽致。
《石洲诗话》:渔洋论诗,以格调撑架为主,所以独喜昌黎《石鼓歌》也。《石鼓歌》固卓然大篇,然较之此歌(按指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则杜有停畜抽放,而韩稍直下矣。但谓昌黎《石鼓歌》学杜,则亦不然,韩此篇又自有妙处。苏诗此歌(按指苏轼《石鼓歌》)魄力雄大,不让韩公。然至描写止面处,以“古器”、“众星”、“缺月”、“嘉禾”错列于后,以“郁律蚊蛇”、“指肚”、“钳口”浑举于前,尤较韩为斟酌动宕矣。时韩则“快剑斫蛟”一连五句,撑空而出,其气魄横绝万古,固非苏所能及。方信铺张实阽,非易事也。(东坡)《安州老人食蜜歌》结四句云:“因君寄与双龙饼,镜空一照双龙影。三吴六月水如汤,老人心似双龙井。”亦若韩《石鼓歌》起四句句法,此可见起结一样音节也。然又各有抽放平仄之不同。
《七言诗平仄举隅》:《石鼓歌》:须此“文”字平声撑空而起,所以三句“石”字皆仄(首句下)。此句五六上去互扭,是篇中小作推宕(“字体不类”句下)。此句末字用子声峙起,此是中间顿宕,全以撑拄为能(“孔子西行”句下)。此句乃双层之句,在韩公最为宛转矣。所以下句仅换第五字,亦与篇中诸句之换仄者不同(“牧童敲火”句下)。平声正调,长篇一韵到底之正式(末句下)。
《古诗选批》:“收拾”二字,合上讲解切磋义俱在其中。韩公之愿力,深且切矣。
《声调谱》:拗律句(“辞严义密”句下)。拗律句(“鸾翔凤翥”句下)。律句(“孔子西行”句下)。律句(“忆昔初蒙”句下)。律句少拗(“大厦深檐”句下)。拗律句(“日销月铄”句下)。拗律句(“石鼓之歌”句)。
《岘佣说诗》:《石鼓歌》,退之一副笔墨,东坡一副笔墨,古之名大家,必自具面目如此。
《昭昧詹言》:诗文以瑰怪玮丽为奇,然非粗犷伧俗,客气矜张,饾饤句字,而气骨轻浮者,可貌袭也。……又如韩、苏《石鼓》,自然奇伟,而吴渊颖《观秦承相斯峄山刻石墨本碑》则为有意搜用字料,而伧俗饾饤,气骨轻浮。至钱牧翁《西岳华山碑》,益为无取。东坡《石鼓》,飞动奇纵,有不可一世之概,故自佳,然似有意使才,又贪使事,不及韩气体肃穆沉重。海峰谓苏胜韩,非笃论也。以余较之,坡《石鼓》不如韩,韩《石鼓》又不如杜《李潮八分小篆歌》文法纵横,高古奇妙。要之,此三诗更古今天壤,如华岳三峰矣。至义山《韩碑》,前辈谓足匹韩,愚谓此诗虽句法雄杰,而气窒势平,所以然者,韩深于古文,义山仅以骈俪体作用之,但加梢炼琢造,句法老成已耳。一段来历,一段写字,一段叙初年己事,抵一篇传记。夹叙夹议;容易解,但其字句老炼,不易及耳。
《望云诗话》:《石洲诗话》谓东坡《石鼓》不如昌黎。愚按:昌黎作于强盛之年,东坡作《石鼓》时,年仅逾冠,何可较景?七古押平韵到底者,单句末一字不宜用平声。若长篇气机与音节拍凑处,偶见一二,尚无妨碍,如杜《冬狩行》“东西南北西里间”、“况今摄行大将权”,韩《石鼓歌》“孔子西行不到秦”、“忆昔初蒙博士征”之类是也。
《历代诗法》:大开大阖,段落章法井然,是一篇绝妙文字。
《求阙斋读书录》:自“周纲陵迟”以下十二句,叙周宣搜狩镌功勒石。自“火从何处”以下十四句,叙拓本之精、文字之古。自“嗟余好古”以下二十句,议请移鼓于太学。自“中朝大官”至末十六句,慨移鼓之议不遽施行,恐其无人收拾。
《十八家诗钞》:刘、姚渚公皆谓苏《石鼓》胜于韩愈意。苏诚奇恣,然纯以议论行之,尚是少年有意为文之态,气体风骨,未及此诗之雄劲也。
《增评韩苏诗钞》:三溪曰:《石鼓歌》,昌黎集中第一篇杰作,虽有继者,不得出其右,要俾昌黎擅场耳。
《韩诗臆说》:国初以来诸公为七言古者,多模此篇。其实此殊无甚深意,非韩诗之至者,持取其体势宏敞,音韵铿訇耳。
《山泾草堂诗话》:如许长篇,不明章法,妙处殊难领会。全诗应分四段。首段叙石鼓来历,次段写石鼓正面,三段从空中著笔作波澜,四段以感慨结。妙处全在三段凌空议论,无此即嫌平直。古诗章法通古文,观此益信。“快剑斫断生蛟鼍”以下五句,雄浑光怪,句奇语重,镇得住纸,此之谓大手笔。
《唐宋诗举要》:吴(北江)曰:挺接(“少陵无人”句下)。以上虚冒点题(“才薄将奈”句下)。跌下句(“周纲陵迟”句下)。以上叙作鼓源始(“鬼物守护”句下)。以上赞叹纸本(“掎摭星宿”句下)。收句幽咽苍凉不尽。句奇语重,能字字顿挫出筋节,最是此篇胜处。
《唐诗三百首》古籍版本之一35 《唐诗三百首》古籍版本之一36
作者简介:
韩愈(768—824年),唐代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字退之,河阳(今河南孟州市)人。祖籍昌黎,世称韩昌黎。贞元进士。曾任国子博士、刑部侍郎等职,因谏阻宪宗迎佛骨,贬为潮州刺史。后官至吏部侍郎。卒谥文。倡导古文运动,其散文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其诗力求新奇,有时流于险怪,对宋诗影响颇大。有《昌黎先生集》,《全唐诗》编其诗十卷,收录其诗作372首。(新、旧《唐书》本传、《全唐文》卷三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