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尤奈斯库(1912—),是荒诞派戏剧的先驱者,是第一位从存在主义戏剧里脱颖而出,把荒诞派戏剧搬上舞台的法国剧作家。父亲是罗马尼亚人,母亲为法国人。童年和少年时代在法国度过,深受法兰西文化的熏陶,1938年开始定居法国。少年时代就热衷于戏剧,整日看戏,但不知怎地后来他对戏剧产生了反感,认为传统戏剧带有很大程度的虚伪性。
1950年,尤奈斯库的《秃头歌女》在巴黎梦游人剧院上演,宣告一种没有任何故事情节、没有戏剧冲突、没有合乎逻辑的故事线索的新剧目正式诞生了。
《秃头歌女》是尤奈斯库的成名作。作品情节是:一个英国式的夜晚,在一个英国式的中产阶级家庭的起居室里。墙上的钟响了十七下。“啊,九点了。”史密斯先生在看报纸,史密斯夫人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后来,史密斯先生也加入了闲聊。他们聊到:博比·沃森先生已死了四年了,但尸体还有热气;博比太太的相貌;他俩打算明年春天结婚;博比·沃森这个家庭中的共同姓名;沃森爱上了当商店推销员的小叔子,而商店推销员是他们家族所从事的唯一职业;这时墙上的钟越发胡乱地敲着,忽而敲七下,忽而敲三下,后来敲五下,又敲了两下,最后不敲了。
此时,女仆玛丽从外面进来,报告说客人马丁夫妇到了。原来,马丁夫妇是爱史密斯夫妇的邀请来赴宴的,但双方见面后却无话可说。而马丁夫妇见面时,竟面面相觑,有点互不相识的样子。后来,当两人回忆起他们来伦敦的路线、乘坐的车辆、家中的摆设和女儿的特征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他们原来是坐同一趟车来是,住在同一间房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这时两人才意识到原来是夫妻。
正当大家闲扯时,一个年轻的消防队员来了。他奉命来扑灭城里的全部火灾——包括壁炉里的小火。他坐下来闲谈,讲了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这竟然使得玛丽投入了他的怀抱,愤怒的史密斯先生把她推了出去。
此后,两对夫妇继续颠三倒四地闲扯,他们在黑暗中叫喊着:“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突然,喧哗声停止,灯亮了,房间里一切又重新恢复到开场时的情景。
这个剧本的主题是:通过日常生活中的平庸和无聊,揭示了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不仅人与人之间互相陌生,就连自己对自己也认识不清了。
在《秃头歌女》里,尤奈斯库力图告诉人们两个问题:首先是他告知人们世界是无意义的,世界的存在是荒诞的。中钟杂乱无章地敲打,给人们造成了一种不可理喻的恐怖和威胁。消防队员的出现更是一个荒诞的安排,他扑火,哪怕是内心中的一点点光明都不让存在,要全部扑灭。这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个荒诞的世界到处是一片光明。剧中揭示的第二个问题是:人的异化问题。史密斯夫妇在闲聊时,谈到一个叫博比·沃森的人,谈着谈着,全家人都叫博比·沃森了。马丁夫妇的关系在剧中也到了荒诞不经的地步,通过这些描写,作者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到了十分荒诞的地步。
该剧于1950年5月10日首次上演时,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初期观众很少,直到1956年再度演出时才受到了评论家的重视,终获成功。
《椅子》是尤奈斯库的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剧中描述了一对年逾九十的老夫妇,生活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的灯塔里。老人邀请宾客前来听取他临终前的一番赠言。他说已请了一个五十岁的职业演说家,并请了皇帝、上校、雕塑家、总统先生、革命家、反革命家、新闻界人物、年轻的太太们、小孩来听的演说。舞台上的椅子排得满满的,实际上看不到人,但老夫妇俩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突然,皇帝驾到,两位老人又激动又惶恐。老头儿委托演说家来替他宣布“人生的秘密”,要他把所有的话都讲出来。说完,老夫妇俩高喊着“皇帝万岁”,双双跳海自杀。深受老人信任、代替老人发表意见的那位职业演说家在开口讲话时,竟然只发出了一阵呻吟和咕哝声,原来他是聋哑人。他不能说话,就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但结果出现的,也只是一些乱七八糟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字母而已。在一片水声和长时间的沉默后,幕徐徐下落。
显然,这是一个充满荒诞色彩的剧本。
作者解释说:“这出戏的主题不是老人的信息,不是人生的挫折,不是两个老人的道德混乱,而是椅子本身,也就是说,缺少了人,缺少了上帝,缺少了物质,是说世界的非现实性,形而上学的空洞无物。戏的主题是虚无。”这里所说的虚无,便是物对人的压迫,指人的不存在。
一方面,演说家的又聋又哑表明,人与人之间的任何沟通都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得不应付一个广大的世界,于是产生了对人生的极度恐怖感。
剧本结构抽象,主题深刻,带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它启示人们:人为了填补精神空虚而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人始终生活在孤独和平庸之中。老夫妇的跳海自杀无疑是对现实的恐怖和压抑的结果。椅子成了舞台,即世界的中心形象;而老人,代表着人类,已异化为物的奴隶,人类在世界上的生存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对人的异化和荒诞主题的描写,莫过于他的《犀牛》了。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种稀奇古怪的病,那是犀牛病毒引起的感染。随着病毒的蔓延,全城居民一批一批地变成了粗野的犀牛。只有一个名叫贝朗瑞的小职员没有感染这种病,他竭立保护自己的形体不变,口里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叫喊:“我将坚持到底!我绝不投降!”然而,人们听到的,只是一种绝望而孤独的声音,贝朗瑞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荒诞凄苦的世界。
二战以后,西方的社会经济、政治、人与社会的关系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人们目睹战争给人带来的毁灭,充满了悲观情绪,深感人对现实世界已经无能为力,《犀牛》正是反映了当时西方市民中的这一痛苦的心态。《犀牛》中的人物,追求变形,到最后无不以变犀牛为美、为荣。几乎整个世界都要为犀牛所淹没,这不正是象征人们自身的堕落吗?
之后,尤奈斯库还创作了《饥与渴》(1964)、《极大的混乱》(1973)、《提箱子的人》(1975)、《独白或梦境再现》(1979)、《漫游在死者的住处》(1980)等戏剧作品,出版了中篇小说集《上校的照片》(1962)、长篇小说《孤独的人》(1973)以及戏剧理论著作集《意见与反意见》(1966)。1970年,他当选为法兰西学士院院士,加入了法国知识界的“四十名不朽者”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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