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红楼梦》出世以后也曾遇到一些反对者。其理由便是认为《红楼梦》“将给青年以不好的影响”。而鲁迅则认为《红楼梦》“在中国的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不好的影响”不在小说本身,而在于读者,在于读者“不能用赏鉴的态度去欣赏它,却自己钻入书中,硬去充一个其中的角色”(《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
鲁迅在这里所说的赏鉴的态度,也就是分析鉴别的态度。读者读书如果不是分析鉴别,而是不分是非一味地照着做,那就可能坏事。特别是过去留下来的一些文学作品,里边的内容与当今的时代已不完全切合,不加分析地照着学,或者“硬去充一个其中的角色”,自然会与时代背离,甚至走入荒唐的道路。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就是因为对骑士小说缺乏赏鉴的态度而硬要去充当其中的一个角色,结果吃了苦头。
堂吉诃德是50来岁的一位绅士,住在西班牙拉曼却。他闲来无事便埋头看骑士小说。他读得爱不释手、津津有味。为了读骑士小说,他变卖了好些田地去买书,把能够弄到的骑士小说统统搬回家来。
总之,他已经被骑士小说迷住了心窍。他沉浸在骑士小说里,每天从早读到黄昏,从黄昏读到天明,以致丧失了理智,满脑子尽是书上谈到的那些荒诞无稽的故事。由于他丧失理智想入非非了,所以便决定要做一个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样的骑士,去行侠冒险、除暴安良,以便功成业就、名传千古。
他的头一件事便是擦洗修补他曾祖父传下来的一套盔甲:顶盔没有面甲了,怎么办呢,用硬纸做个面甲装上他给自己那匹皮包骨头的瘦马取了一个漂亮的名字——罗西南多;他把自己家乡的地名附在自己名字的后面,自称堂吉诃德·拉曼却,为了给本乡增光。
7月的一天早晨,天还没有亮,他就浑身披挂,骑上罗西南多,戴上拼凑起来的头盔,套上盾牌拿起长枪走出了家门,开始了他自己的第一次游行。一路上,他把客店当成城堡,把店主人视为城堡的长官,把两个役女当成贵妇人,双膝跪在地上要求店主人封自己为骑士,以便名正言顺。因为据说骑
士都要经过正式受封才算数。店主人无可奈何,只好像念经似地对着账簿念念有词,一面举手在他的颈窝上狠狠打一巴掌,用剑在他的肩上使劲地拍一下,于是便正式成为“骑士”了。
从这以后,他便仿照着骑士小说里骑士的行为,带着仆人桑丘·潘沙(骑着驴),开始了他出游的“壮举”,做了许许多多的蠢事:他救了一个挨打的牧羊的孩子,以为是做了一件好事,可是等他走了以后主人对孩子打得更狠了;他把风车当成巨人,用盾牌遮隐着身体,横托着长枪冲杀上去,一枪刺中了风车的翅膀,转动的翅膀将长枪迸作几段,他连人带马被摔得遍体鳞伤;他把修士当成了妖魔鬼怪,戳着长枪便直冲上去,吓得修士们落荒而逃;他跟比斯盖人进行了一场恶战,被比斯盖人一剑砍掉了半边铠甲;他和二十几个杨维斯人进行了一场搏斗,结果是大吃苦头;他以为店主的女儿便是城堡长官的小姐,并认为小姐爱上了自己的高雅风度,结果遭到一群妇女的无情捉弄;他把羊群当成了敌国的军队,冲进去单枪乱刺一阵,当桑丘·潘沙说那是一群羊的时候,他反而说那是魔法师变的;他释放了一伙倒霉的囚犯,囚犯不但不感谢他,反而拣起石子把他乱打一顿,总之,他按照骑士小说里的情节干了大量荒唐的事。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读书如果失去赏鉴的态度,脱离实际地“硬要去充一个其中的角色”,一定会到处碰壁。尽信书不如无书,读死书将变成书呆子,这是已经为无数事实证明了的道理。所以鲁迅先生主张,读者要从书里跳出来,不可“硬去充一个其中的角色”;青年人看《红楼梦》不能以贾宝玉自居,老年人看《红楼梦》不能“占据了贾政管束宝玉的身分”,因为那样做就一定会受到损害。正确的态度应该是:理论联系实际,对所读的书加以分析,择其善者而行之,择其不善者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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