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棣：《读史阅世六十年》，写得实在，还挺好看，害得我都没顾得上吃中午饭。印象最深的是他对两个词的使用：'亲老家衰'，'安全感'。他努力考清华的公费留学是因为父亲有他时已经年迈（47岁），且家道不兴，'亲老家衰'，有种危机感，所以尽管是童年的欢乐里也埋藏着一丝阴霾；而他论断学者品格的一个标准便是那人能否正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只有对自己的学术能力非常自信的人才会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是因为有足够的安全感。从此书来看何是相当传统的一个人，或者说他抱有相当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这表现在他对家族其他房后人的提携、也表现于他论断人的标准之中。推究起来，这或许与他是研究历史的学者不无关系。家族观念在中国古代社会一直都是很重要的。尽管社会已经进入到现代社会，但研究历史还使人可以保有一些传统的东西，因为历史并不关心/告诉人是非，历史只是告诉人，曾经有过这样的价值观念，这样的观念与这样的现实如何互动。研究历史的人与研究思想的人很不相同。在批评张载的时候，何显然是以一个历史学家的冷静来看思想家的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关系。我认为，也正是这种历史家的冷静洞察使他得以在这样一个现代社会中较好地安置自己身心，自己的理想、学术事业与追求。想想研究历史真是不错，比研究小说还实际些，那是研究真人和人生活过的真实环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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