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与《新唯识论》-《新唯识论》书评
1919年,他书信结交当时执掌北大、创始'进德会'的蔡元培,又结识了与他有相近经历的梁漱溟,并接受后者的建议赴金陵内学院学习唯识宗,由此开始了其'十年磨一戏'的《新唯识论》的撰写。说到著述,熊十力既不是同代学人中笔耕最勤的,也不是著书最多的,但如果说用心深细、用思艰涩,则又非《新唯识论》莫属。其第一稿撰写于学佛期间,此后,1923、1926,至1928年已经有4稿写出,经过1930稿直到1932年,才形成文言文本的定本;又经过12年的磨砺,到1944年方形成语体文本的定本。说到用心,在撰写《新唯识论》时,他曾为自己题一座联:'道之将丧也,文不在兹乎?',由此可见其人的自负与担当;说到心不旁骛,他在北大任教的数十年中,每周只上两节课,且只在家里上,其余时间都用来读书、写作,可见其用心之专与用力之勤。1944年,就在其《新唯识论》语体文本问世的当年,中国哲学学会授予其最高奖项:一等奖;而贺麟、谢幼伟也先后发表评论和介绍性文章,公认是抗战以来中国最重要的哲学研究成果。
说到具体内容,《新唯识论》实际上是借助唯识宗之宇宙论框架,以展现儒家'大易'之'尊生'、'健有'的创生精神,并以之抗衡于唯科学主义的西化狂潮。所以一开篇,他就明确写道:'今造此论,为欲悟诸究玄学者,令知实体非是离自心外在境界,及非知识所行境界,唯是反求实证相应故'(《熊十力全集》第二卷第10页)。所谓'非知识所行境界',即明示科学乃至一般所谓知识都只停留于形下之知性层面,无由进入形上领域;而所谓'反求实证'的'相应',则不仅坚持传统的治学进路,而且在他看来,也只有反求实证才能真正进入形上超越的领域。显然,这是以传统的治学进路对当时唯科学主义的扬弃。至于其探索指向,则由他的'明宗'作了明确表达:'真见体者,反诸内心。自他无间,征物我之同源。动静一如,泯时空之分段'(同上)。这就是熊氏依据儒家'大易'精神对宇宙本体的勾画和描状,所谓'动静一如,泯时空之分段'自然指本体贯通动静而又超越时空的性质;而所谓'物我之同源',则是指本体超越心物二元、超越主客对立的自在状态。由此以往,'唯识'、'转变'、'功能'以及'成色'等层层递进而又层层斟酌辨析,终于形成了一个体大而用精的宇宙论体系,最后则落脚于做人之'明心'。而他晚年的几本著作,从《乾坤衍》、《体用论》到《明心篇》,实际也都由其《新唯识论》所创造的宇宙论体系演化而来。
从学理的角度看,《新唯识论》无疑是20世纪最富有创造性的哲学著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