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时谈民主-《余英时文集6：民主制度与近代文明》书评

民主的定义

通俗地说老百姓做主。大体上说民主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的民主，就是老百姓直接管理国事（事实上无法操作）。另一种是间接民主，也就代议的民主。后者是现在最流行的民主形式，那就是由老百姓选出代表负责处理国政。

这种间接的民主现在有三种类型，第一是内阁制，以英国为代表。内阁制是以国会为最高权力机构，内阁相当于国会中的一个行政委员会，直接对国会负责，间接对人民负责；第二是总统制，以美国为代表。总统制与内阁制的主要区别是，行政权与立法权绝对地分开，总统与国会均由老百姓直接选举，总统管理行政，国会管立法，总统不对国会负责，也无解散国会之权，两者都对人民负责，平等牵制；第三是委员制，以瑞士为代表。瑞士的联邦行政委员会也可称之为内阁。不过委员会中没有党派的阵线。

民主的含义

第一重含义，如上所述，就是老百姓做主；

第二重含义，是容忍。如美国的两党无论哪一党上台，另一党仍然以在野党身份一方面与执政党合作，一方面执行监督任务。美国的传统，一党于选举中获胜，另一党立刻放弃批评与攻击的态度，转为合作的声明。这种素养不是短期形成的，但是民主社会绝对需要这种容忍精神。

第三重含义是讨论。不是拿出教义强迫他人学习，而是大家以平等的精神，在不受任何威胁的情况下自由讨论，互相说服。

第四重含义为平等和博爱。平等是精神和理论上的平等，而在人类社会中，因为环境和各种条件的差异，实质上人是不平等的。这是人为的不平等。而博爱就是对不平等的一种补救措施。

第五重含义，民主是实验的、渐进的。民主的思想出自人性，不是思想家的虚构。但是在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中如何达到这种目标，属于方法的问题。民主社会的长处，在于它用实验的方法，适应环境，不断地改良，不断地进步。



民主的缺陷

（一）民主制度长于常规管理、短于应对突发事件。

（二）民主制度的和平和容忍的特性，容易助长独裁势力。

（三）民主制度看似平易，而实难施行，容易流于形式主义。

（四）民主制度经常是一种浪费的、低效率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