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陵-《神秘中国——西夏》书评
他们曾铸剑为旗,带领着族人在风沙弥漫的塞外开疆封土,建立了一个幅员辽阔的王朝,并且在长达两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中与强大的辽、宋、金国鼎足而立。但这个'异族'的王朝却没能在二十四史中占据自己应有的位置。它的文字已成天书,在黑水城发掘出的文物也早已被俄国探险家柯兹洛夫运到了遥远的圣彼得堡。这个马背上的王朝在东征西讨中创下的丰功伟绩如今只能在口口相传中让后人揣度它的真实与否。而多年之后蒙古人横扫亚欧的铁蹄更是直接宣布了党项民族在历史大舞台上的彻底谢幕。
看着王陵前蒙古人所挖的意在割断西夏龙脉的坑道我才明白,原来历史真的能够被野蛮摧毁,原来一个实实在在的民族真的能够就这样在屠刀下彻底消亡。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六次攻打西夏,却中了毒箭病发身亡。他认为西夏国之所以不灭,不在于它国力的强盛而是帝冢的风水太好。于是他在临终前留下了诅咒一般的遗言:'殄灭无遗,以灭之、以死之。'让曾赫赫一时的党项民族彻底跌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几乎都能想象发生在数百年前的炼狱般的场景,国破之日,可怜焦土。少数在劫难中幸存下来的党项人也没有能够延续这个民族的血脉,他们没有'楚虽三户能亡秦'的英雄气概,而是心甘情愿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悄然隐去。今天,在墓区内的西夏博物馆中挂着一副绘制了五十六个民族的壁画。解说员告诉我,这有两曾含义:一是说如今的中华民族中已经没有了党项这个名称,二则是说党项人在不断的被迫迁徙中已经被同化、融入到了其他的民族中去。
历史就这么失忆了。遥远的大青山下,成吉思汗的陵墓宏伟壮观,忠诚守卫的后代用实际行动继承并延续着骄傲的蒙古精神。而李元昊的帝冢却只是在二十多年前才重见天日,除了一堆碎砖瓦砾、残垣断壁,剩下的便是黄土一抔,黄沙万里。西夏国为人所知的恐怕也只有金庸小说中那几段杜撰出来的奇闻轶事了。
散落一地的残碑上模糊不清的文字也许还想诉说着什么,可是已经无人能够辨识。同样是方方正正的样子,初见时还以为就汉字。待仔细一看我立刻了傻了眼,惊为天书,这些据说最多有五十画的图案可比我们老祖宗的繁体字还要繁体字。为谋求独立,李元昊自作聪明的发明了这种撇多捺少比划繁复的文字,把自己和自己的民族从历史悠久的华夏文明中分离出去。但它如此的难以记忆,因而失传也就不足为奇了,只剩下些残词断句为后人揣摩。就好像我看到墓园进门处那四个很唬人的烫金大字便想当然的脱口而出'西夏王陵',便立刻被司机纠正了我所犯的主观主义错误。'大白高国',原来它才是西夏王朝真正的名字。
我轻轻的抚摸帝冢残缺的城郭,想像着它几百年前的肃穆庄严、金碧辉煌,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荒烟衰草、满目苍凉。西夏王陵虽然被誉为'中国的金字塔',可到底比不上富庶的古埃及那雄伟壮观的法老陵寝,看上去更像是袖珍的模型。那些土堆本是佛塔的造型,而皇陵之中建塔恐怕在中国是独此一家,足见西夏王室对佛教的推崇。只是它们被藏的太久而且风化的厉害,已经难以辨认本来的模样。不过说到佛教,博物馆中所藏的一幅《水月观音图》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深。画上观音结跏趺坐于山石之上,左手握宝铎,右手持经卷,身后是圆日光环,成佛了的唐僧与孙行者牵着马拜在身前。它比吴承恩的《西游记》的诞生还早了几百年,可见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形象并不是某位天才人物的灵光闪耀而是中国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
关于这幅画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
据说它是一个吐蕃画师受皇命所作。经过日积月累的辛劳,他终于不负所托,惟妙惟肖的刻画出了观音、唐僧、孙行者这些传说中的形象,就连他们身边的净瓶、经卷、翠竹、佛光也表现的十分逼真,众人看后无不拍案叫绝。
吐蕃人得到了皇上御赐的奖赏,正打算衣锦还乡的时候,突然被一群士兵又抓回了皇宫。皇上质问他:我大夏多的是汗血宝马,没见过几匹白色的,你为何胆敢把孙行者牵着的马画成白色?
吐蕃人倒吸一口冷气,吞吞吐吐的解释,传说唐僧的坐骑是龙王的儿子小白龙,因犯天条被罚化身白马伴唐僧师徒西行取经。
皇上听后问手下大臣是否真有此事,大臣们也不知道。皇上难以定夺,于是打个圆场,说朕的红马为朕冲锋陷阵多年,屡次救朕于危难,就把唐僧的马也改成红色吧。众人奇呼万岁圣明,吐蕃画师也长舒一口气,保住了性命。
这个故事是我在西夏博物馆里买的一本介绍西夏的书中所写的,工作人员还很热情的给我在扉页上刻了一个'大白高国'字样的图章以作纪念。这本书陪伴着我度过了在银川最后的时光,一直被带回到上海,占据了我书架上的一席之地。而它所记载的那些古老的传说,也就成了这个王朝旧梦所留给我的美好回忆。
念念不舍的告别宁夏,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