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着的中国自由知识分子当中,我最喜欢,毋宁说最偶像的莫过于李敖。理由简单:第一,李敖的文字有尘土气,不诘屈聱牙,不顾弄玄虚,恰如长江大河,奔腾而下,势不可挡。第二,这小子活得太他妈滋润了,特立独行,实在有世人笑其太疯癫,他笑世人看不穿得味道。第三,丫是一个在海外做大陆华人的知识分子,比起许多在大陆做海外华人的知识分子,更吸引我这样的'愤怒'青年。
我记得李敖曾在《一切真理都是宣传》里引用过萧伯纳的一句话:一切文学都是宣传。他还说'我可以再补充这句话,就是:一切真理都是宣传'。他甚至举例说g是一个很懂得宣传的政党,'我曾经说过,g能够统一中国,跟它过去很会宣传是有关系的,跟在宣传上面非常的优秀有关系的。'
这段话的前半部分在很多文献里都能得到印证。我前段时间偶然在王蒙《半生多事》里看到一个故事。幼年王蒙曾经感受到来自红白两个阵营的人语言能力,红的一方'作为我此生遇到的第一个共产党人,他的雄辩,他的真理在手的自信,他的全然不同的思想方法与表达方法,他的一切思路的创造性、坚定性、完整性、系统性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威力,使我感到的是真正的醍醐灌顶,拨云见日,大放光明。'而相反,白的一方却是'怪声怪气,官声官气,拿腔做调,公鸭嗓,瞎跩文却是文理不通',王蒙对这个的感觉是'我相信一个政权的完蛋是从语言文字上就能看得出来的,是首先从语文的衰落与破产开始了走下坡路的过程的。同样一个政治势力的兴起也是从语文上就显示出了自己的力量的'。
王依据的判断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例,但揭示的道理却很有历久弥新的味道。因为现在,用几年前李敖说的话,就是'根据我几十年来的观察所得,我觉得现在的g在宣传方面,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优秀了。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们有些顾忌。索性,这个顾忌现在他们想通了,由他们里面的很有智慧的人想通了,他们觉得那些顾忌的话、顾忌的词汇还是可以谈。'
'这个顾忌现在他们想通了,由他们里面的很有智慧的人想通了,他们觉得那些顾忌的话、顾忌的词汇还是可以谈'这段话我表示某种程度上的怀疑,当然某种程度的怀疑,自然伴有某种程度的信任与之呼应。不管怎么说,一点一滴的进步总比大起大落的反复要来的可靠,有前景。几年前,我读弥尔顿到'谁杀了一个人就是杀了一个理性的动物,杀了上帝的一个创造;但是,谁要是摧毁了一本书,谁就是谋杀了理性本身,就是当着上帝的面谋杀了上帝的化身'的时候,曾有一种拔剑高歌,杀尽一切傻逼的冲动。当年,我就不明白,人家弥尔顿三百多年前就想明白的真理,怎么三百年后还有人不明白?但是今天,我相信,我们不是没有自由,我们没有的只是我们想象的自由,就像上大学的时候,我总以为旷课踢足球和一动不动坐在教室里听课是矛盾冲突的,不可调和的,但事实似乎并不如此,最起码,这个矛盾冲突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激烈、非死即伤。很多多西,我们想过了。据说当年尼克松曾经对毛泽东说:你影响了中国。毛泽东的回答是:哪里,我只是影响了中南海附近的地方。这之中最表面的含义无疑是自谦,但更深一点的含义可能是他很清楚中国官僚系统的积重难返,他能充分控制的也许只有北京城,所以他要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雄才大略如毛泽东者尚且如此,遑论其他。可以正视的是,两千多年来,除了极少数的时候,今日中国的言论生存空间应该是非常值得肯定的,科技发展是如此持久而又深刻的改变着我们,以至于我们因此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慌张,迷误了方向。
李敖说,今日的g'在宣传方面,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优秀了',从我的切身体会来说。我觉得李敖说的完全没错。循环论证,同义重复,因果倒置,词汇贫瘠,境界狭隘,这是我读很多d报的感觉。看到这些东西,愤怒的同时,我也在想,我可能是真的从内心里热爱这块土地,热爱她的文明和创造这些文明的人。因为热爱,我更应该做的也许是,低下头了,做一切能做的准备,在风雪过去的时候,开出自己的花,这远比除了愤怒只能愤怒来的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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