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了两期节目。生于六十年代。两位嘉宾:新疆作家傅查新昌,北大教授韩毓海。两位嘉宾都是开了先河的。
'傅查,我这么叫他。如果按照开坛的惯例,应该叫他傅查新昌老师,缀在一个句子前面,一口气说不完,太长了。
'我想去新疆,想了三年,还没有实现。傅查用新疆水土栽培出来的舌头说起喀纳斯湖和伊犁,音调里似乎有丰硕的深眼窝和腰肢,我有点焦虑,你说,对这样一个地方要怎么惦记才好呢?
'2006年,我看完了一部长篇小说,《秦尼巴克》,傅查的作品,说实话,这几年我基本上没看过长篇小说,怎么也看不完,这一部,从头到尾看了。是小子天寄给我的,孟繁华和李建军2006年底来给开坛做盘点的时候,饭桌上谈起这本书,那时候,傅查一定不知道我们正把他的小说和着荞麦园的杂粮一口一口嚼下去。还有傅查不知道的,我看过《秦尼巴克》,开始想象他的模样:一脸络腮胡子,头发有点卷曲,手臂和小腿黑黑壮壮的,比如,像那个陕西作家红柯。
'今天才知道,傅查和红柯是好朋友,陈忠实说傅查的《秦尼巴克》比《白鹿原》好。
'不过,他完全不是红柯,《秦尼巴克》也不是《白鹿原》。傅查的样子很作家。作家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一点儿也不多,一点儿也不少。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少见这么纯粹的作家模样了。
'他曾经给我发过短信,说:上帝看顾你,好姑娘。
'我看了很久,忽然就看见了西部的阳光盛开在丰饶的绿草上。
'傅查是锡伯族,这是开坛嘉宾群里的先例,中午我们一起在坊上人吃饭,我跟他碰杯,这是两个民族之间的碰杯,他酒量小,,每次碰杯都站起来,身子探过半张桌子,又真诚又厚道。我没有想过要认识一个锡伯人,傅查第一。
'锡伯族信奉萨满教,我看过鄂伦春族的小说和一些学术论文,都和萨满教有关,信仰万物有灵,通过舞蹈和鼓与天地对话,大萨满骑着最美丽的驯鹿,如同佛祖一样分不出性别。
'这些描述与文明、文化、研究统统无关,只是我珍藏起来的只言片语,我热爱这样的混乱和胡说,如果你不相信,请不要指正我,这些碎片如同春天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雪,稍纵即逝,我不要科学的论证,只想用手心和神经末梢来体验。
'扯远了。我总是这么不懂得节制。
'傅查,他会说六种语言,他吃饱了以后给大家唱歌,用不同的语言唱和爱情有关的歌,那些民族在他的歌声里变得深情,懂得悲伤,有苦难和相思。这和我在各种晚会和节目里得来的经验完全不同,他们并不是那样活泼热烈,风骚或者华丽,都不是,他们是傅查心中装满的风和石头,不是我的,却让我难过。
'在锡伯语里,老婆叫'赫赫'(音),姐姐叫格格。这样单纯快乐的发音,仿佛舌尖上的短歌。傅查说,中国现在有18万锡伯人,还好,我遇见了其中一个,不用担心了。
'傅查和我们说话前要在头脑里先翻译一下,把舌头上的锡伯语翻译成汉语,二次加工,原料部分损失,并且慢。他的赫赫是个四川女人,我一直在想,吵起架来傅查会不会被欺负得很厉害?自知这是个倒霉问题,没敢问。
'写作呢?傅查说,写作不用翻译,一落到纸上就是汉语,不能用锡伯语,锡伯语太不方便了,比如电脑、电视、手机这些词就都没有。我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从这些不方便可以看出一种语言的年龄。一个人太老了就和年轻人有代沟,语言也是,锡伯语老了。可我多么希望它能更被珍惜和更受尊重,又古老又美的东西都让我舍不得。
'我曾经想过,如果能被冷冻100年,解冻后在100年后的时代里活一活,多么好。今天却发现这个不行,100年后,我即便活过来也会变成孤独的老怪物,比如我在1970年死掉,就不会懂得下海、大款、不会懂得伊妹儿和当当网,那样的话谁还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也许只有科学家了
'儿童时代遗存下来的最后一个野心在2007年3月23日终于也破灭了。
'纪念日。若干年后来我的大脑里搜索,关键词是傅查。
'差点忘了,之所以说另一个嘉宾韩毓海也开了先河,是因为他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四次离开座位,如果我们不剪辑,镜头里,忽然出现腰部以下特写,接月光宝盒,咻的一声人不见了,再咻得一声回来了,摄像一头一头的虚汗,这么一想,我这会儿笑得厉害。
'现场观众,鸣谢西安外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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