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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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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乙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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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报》曾推出诗论专版,编者按说:'诗歌,曾是中国文化史上最受国民宠爱的一页。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走向振兴的今日,中国诗坛却向我们敲响清冷的警钟。诗歌读者群的萎缩,诗人几乎成了孤独的一群。现状,令我们无法回避。'诗歌为什么会落到这一地步呢?我请教过不少具有大专学历以上的读者,得到的答复几乎一样:'现在这些诗,我们看不懂。'
我是喜欢诗的,《诗经》、《离骚》、唐诗宋词、元曲都喜欢,借助一点古汉语知识,这些诗或类诗,基本上都能看得懂,即使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也可以领略个大概,并非都那么玄虚。这些诗词有很多配有赏析和注解的版本,缺乏古汉语知识的读者完全可以通过这些版本读懂它们,进而喜欢它们。现代诗可不行。你想借助诗评或赏析文字来理解,这些文字的玄虚程度并不比原作逊色,还不时冒出'语言学转向'、'全球性语境'、'结构主义'、'解构主义'、'价值真空'、'失语症'等云里雾里的东西。诗评家和诗人似乎在比赛着玄虚劲儿,谁不玄而虚之,谁跟读者走得太近,谁就是肤浅、庸俗、没水平。有时十分诚恳地请诗人讲解他的大作,他神经兮兮地说'诗不可解',就像说'天机不可泄漏'的神棍巫婆,又像武林高手江湖中人藏匿自己的绝招秘诀。
有个精神病人信手写下毫不连贯的一纸字词,有人把这些字词连起来,分行排列,说这是一首超现代的杰作。该病人在发病前曾戴过'诗人'的头衔,才有此殊遇。'天才和疯子是同一种病',不由你不信。
有个抽象派画家的一幅'作品'在画展上大受好评,画家喝醉了酒吐出真言,那幅'作品'是他那三岁的儿子乱涂乱画出来的。我看过那幅'作品',除了一大堆颜色,什么都不是。正由于什么都不是,画评家才可大吹特吹,说它'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意思'。这不正与现在的一些'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我以前有一位写诗的同事,他在写年终总结、工作计划时错字连篇、病句迭出,但这并不碍他成为'诗人',因为在他的诗里,你便看不出哪个是错字、哪句是病句了。我曾在一本所谓'诗歌选萃'中抄出每首诗的第二行,排在一起哄他说是从《诗刊》中抄出来的一首诗,他看后,连说'好诗好诗'。
听过不少诗人大呼小叫:'现在的人不读我的诗无所谓,我的诗是写给下一世纪的人看的。'我不禁哑然失笑:他们的诗能流传到下一世纪吗?
读者不喜欢现在的诗,诗人们忿忿不平,好像跟那些受读者欢迎的作家有仇似的,对他们的作品横看竖看不顺眼,左一声'小男人',右一声'小女人',好像他们就是'伟丈夫'、'奇女子'了,还含酸带醋地说什么'散文热'、'小说热'是'热闹的衰落',以其言推之,他们的所谓诗坛,便是'孤寂的繁荣'了。既然繁荣,尽管'繁荣'下去,还瞎嚷嚷、胡嘎嘎的做什么。
其实,喜欢诗的大有人在。'诗人'们都跑到'天上'去写诗,读者却在地上寻寻觅觅,结果冷冷清清,自然就凄凄惨惨戚戚了。正因为如此,几年前那个写'约会已过了五分钟,我将不再等待。如果你来了,这是对你的惩罚;如果你不来,再等也是白挨'的诗人才会钻了空档,大行其道,红极一时,在势利而盲目的传媒推波助澜之下,还摩拳擦掌、振振有词,准备为国争光,向诺贝尔文学奖冲刺。
(199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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