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与柔美中复活的历史—评傅查新昌的长篇小说《秦尼巴克》史进评论 李昱华转-《秦尼巴克》书评
傅查新昌的长篇小说《秦尼巴克》,无意于汇入潮流却恰逢其时。小说叙述了清末民初至上世纪年代初期,锡伯族在新疆边陲的起落沉浮的历史命运。恢弘的场景、众多的人物、曲折的情节使小说跌宕起伏气象万千。英雄家族金戈铁马、情色男人多情寡妇、中西文化混杂交融、各色人等粉墨登场,如此等等构筑了小说斑驳陆离万象纷呈的多彩世界。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但因其未在主流叙事的视野之内,这真实的历史逐渐流于传说,又因其传说而具有了神奇乃至神秘的色彩。于是,当锡伯人傅查新昌以自己民族的历史作为书写对象的时候,他也以想象的方式复活了那段惨烈而柔美的历史。锡伯族大迁徙本身就是一段悲壮的史诗。有文献说,这个人口不多却剽悍勇敢的古老民族,世代生息繁衍在呼伦贝尔、海拉尔和嫩江西部等东北地区。十七世纪初曾被清政府编入蒙、满八旗,十八世纪中期,清朝廷为防御沙俄入侵,又调派能征善战的锡伯兵连同眷属西迁戍边,历时一年零三个月,行程万里,完成了中国民族史上一次屯垦戍边的伟大壮举。
《秦尼巴克》所叙述的历史,是锡伯族已经完成了迁徙后在新疆边陲所经历的风云际会或内忧外患。我惊异作家对自己民族久远历史的奇异想象,在国家和家族之间的刀光剑影和明争暗斗中,再现了那个时代边陲粗粝复杂、瞬息万变的社会生活,塑造了六、七十个性格迥异又鲜明的人物形象。安班家族刚烈粗犷,作为边疆英雄不仅屡建功勋,而且刚正不阿正气凛然。他们体现了锡伯人的精神魂魄;德英阿家族是翻译世家,但德英阿欲望无边,一生沉迷女色,除了色胆一无是处。他虽然是一个道德批判的对象,但他乱世中为所欲为肆意张扬欲望的个性,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应该说,德英阿是小说塑造的最复杂也是最成功的一个人物。德光与其父大不相同,他也是一个翻译,但他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不仅敢骂皇帝、敢杀死沙俄将军的儿子,同时也敢深爱着母亲般的牧师安娜。因此,傅查新昌在塑造人物的时候,超越了阶级、民族或种族的界限,而是在普遍人性的意义上,在维护人类基本价值尺度的意义上,展开他人物的生命图像的。
应该说,勇武粗犷的男人世界构筑了《秦尼巴克》的基本框架,而女性世界却构筑了小说生动鲜活的细部血肉。傅查对女性卓越的想象力令人叹为观止,多姿多彩的女性在傅查的笔下呼之欲出。如果说男人也经历着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双重苦难的话,他们还有建功立业的精神幻影,还有纵情酒色的本能慰藉。男人总会找到娱乐自己的快乐形式。但女性却大不相同。无论在任何社会环境里,女性的付出总要大于男性。'寡妇营'里女性的悲苦可在命名中不言而喻一目了然。即便是小说中用笔较多的如素花、梅芳、九香、芙蓉、菊兰、那音芝、新芳以及牧师安娜等,几乎无一不是悲剧人物。特别是素花,这是一个深受民族爱戴和尊敬的女性,也是情色男人的欲望对象。在民族危难时刻,她宁愿委屈自己而求全民族。但她却屡遭不幸,被丈夫抛弃、被公公图谋不轨、被沙俄将军霸占。在'秦尼巴克'中国花园里,这些花朵般的女人只不过是乱世的殉葬品而已。因此,《秦尼巴克》虽然有惊雷裂石般的惨烈或悲壮,但女性世界构筑的多难的柔美,同样有动人心魄的巨大力量。
总体来说,我认为这是新世纪一部重要的长篇小说。傅查新昌在历史的边缘和地域的边缘发现了值得书写的文学,他的故事在复活了久被淹没的历史的同时,对我们而言也具有了布鲁姆所说的关于文学的'疏异性'。 (完)(史进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