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隶从天道-《人文精神之重建》书评

唐君毅先生在《人文精神之重建》一书中，对于超越性（乾）与内在性（坤）有更深入的对比。书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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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之天帝与西洋基督教中之神，自哲学上言之，可指同一之道体。然此中有一根本之差别，即此道体之超越性与内在性偏重之不同，与对此道体之态度之不同。西洋人以信仰祈求向往之态度对此道体，将此道体推之而上，使道体人格化。由重视其超越性，而视之为超越吾人之一绝对之精神人格，吾人之精神人格乃皆其所造而隶属于其下，以求其赐恩。此为宗教精神。中国人以存养实现之态度对此道体，彻之而下，则此道体，唯是天命。天命即人性。人之诚意正心、亲亲仁民爱物，以致赞天地之化育；及此内在的天人合一之性命之实现而昭布于亲、民、万物之中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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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引文可知在唐先生的观念里，'天'与一切自然、人文世界之间，并不存在着'诸如创造者与受造者之间'二元对立的关系。他把整个宇宙万有看成是同一个有机性的整体。整个宇宙万有之中只有诸如：天与地、阴与阳、刚与柔、明与幽等两极性的思维范式。在这两极性的关系中，隐然对立而相结合的两个极端，在同一整体中存在着互相对待且相互依存的关系。 唐先生所谓的既超越又内在的天道，绝不是西方传统哲学二元对立下严格意义的超越性与内在性。他认为：生命灵觉作为人的超越主体，可以透过它所表现的活动而为人所体察与肯定。然而如果再追问此心灵主体为什么能够源源不断地表现出其持续的活动，则不得不接受此生命灵觉必有其形上的根源作为动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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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超越的天命与内在的性命。超越的天命有如一个活的超越的上帝从外呼召我的生命灵觉。我的生命灵觉，只是顺服地奉承此'天命'而求'知命'、唐先生认为这是'后天而奉天时'之'坤道'的展现。其中以'天命'为先；'性命'顺承于后。相反的，内在的性命，则以人之顺承天命，奉承天命之呼召，有如人性之顺此天人不二之自性，受自己的仁心本性的呼召，而自立己命、凝己命、正己命。这是'先天而天弗违'之'乾道'的展现。其中则以自命为先，而天命即存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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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认为：由天心、天性作为绝对存在超越于'我'的本性。这是'天地之乾道'的展现。在这天地之乾道的展现中，以人的仁心本性所显现于我的仁德，我皆可推让之于天德，而呈现出天德的高明与悠久。再者，由天心、天性作为绝对存在，就其内在于我而为我之仁心本性之仁德的表现，使我的生命、精神、与人格能得以日生而成。则天心、天性、与天德的完成，又全属于我而未尝外溢，以此成就我的特殊性与主观性。这是'天地之坤道'的展现。在这天地之坤道的展现中，我的仁德为地德所厚载，而呈现出地德的博厚与悠久。而且这天地乾坤高明、博厚的德性，都可以由人的仁心本性的呈现而直接证明。也就是天道可由立人道来表现。这不外乎表达了孔子'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孟子'尽心知性知天'的人文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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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的天道观说到底，是向往着一个'乾坤并建'、'天人合德'（而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即我们一方面可以由'乾道'显现其天道的超越性；而另一方面可以由'坤道'显现其天道的内在性。在这个天道观当中，天道既超越于人性之上，又内在于人性之中。这在天人关系的阐发上无疑具备了高度的价值，启发了现代人融合宗教精神与人文价值的超越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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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人力有限，天道难违。儒家并不是不知道。天道茫茫，天命难测，天意难知。这在孔孟的教义中意识得很清楚。故《中庸》云：'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因此笔者认为'仁心即天心、本性即天性，人德即天德'的观念，只有在把'天心不外是人心之呈现'理解成'离开人心之外，没有天心的独立客观存在'时，天道才仅仅具有内在性而丧失了超越性。如此的天道，是被架空的天道。实际上，此时已只有主观的人道，而没有客观的天道。因此可说：天道并非人道。人是自然界的产物。天不会理解人，人与天相既不离（并不是天与人相既不离）。'道法自然'。是人适天合，人道与天道的关系是从属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中央一再强调要按自然规律办事之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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