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该书经CCTV推广,为免将珍珠与糟粕一并留于后人,有必要与作者商榷一下:
1、《剑胆诗魂'辛弃疾》(以下简称《辛弃疾》)写孙象祖派管家贿赂辛弃疾:'里面是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我家老爷说辛大人政事辛劳,权且补补身子。'说着恭敬地把装银票的信封放在桌子上。'宋代的货币是铜钱和纸币,根本不是银子,更没有使用汇通汇兑的银票,而用信封形式则是当今行贿的方式。
2、洪迈《稼轩记》等明明白白载辛弃疾以五十骑驰入敌营,擒捉张安国,但到了小说《辛弃疾》中却变成二十骑、十几人。历史就这样被随意打扮和改写。
3、'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是明末清初顾炎武首创的名言,小说《辛弃疾》却让宋代人说出来。《辛弃疾》把著名的《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说成是写于隆兴元年(1163)左右,辛弃疾任职江阴时,其实作于淳熙十四年(1187)前,闲居带湖期间。另外,小说又把它说是情爱词,是写给未来夫人的。其实,据梁启超的解读,此是象征词,为辛词惯用,表现词人的孤高幽独情怀。这已成为词学界的共识,作为自称是记实性小说的《辛弃疾》理应遵守已有定论的作品系年和基本意象诠释。
4、张冠李戴。《辛弃疾》把《满江红'敲碎离愁》词说成是其夫人范瑞敏所作,但《全宋词》、《辛弃疾词选》的诸种选本均为辛弃疾本人的作品
5、编校质劣。《辛弃疾》的常识性错误,文字和标点的失校率之高,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就不列勘误表了。
所谓作家学者化的要求,对于历史小说家来说,显得更为切实和迫切。倘不具备历史学者的相当学殖、功夫或操作的家什,还是不要贸然进入这一领地为妙,否则,露出的将是满篇硬伤。
诚然,宋代是中国历史、文化史上的典型时期,王国维、陈寅恪先生对之评价极高,《宋史》是二十四史中篇幅最长的。但是,过于集合在这条通道上,就显得逼仄,无法打开历史的宏观扇面,撞车现象势所难免
想象匮乏。由于一些作者的审美想象力贫弱,本来由历史所由提供的富于情节生动性的资料到他们手中却得不到应有的发挥,手笔窘迫,犹如厨师面对上好的原料却做不出好菜一样。洪迈在《稼轩记》中记其密友辛弃疾擒捉张安国的情形,相当精彩:'齐虏巧负国,赤手领五十骑缚取五万之中,如挟毚兔,束马衔枚,间关西奏淮,至通昼夜不粒食,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这是一次'特种部队'的长途奔袭行为,犹如司马光《资治通鉴》中的《李愬雪夜袭蔡州》,洪迈提供了如此好的情节素材,小说《辛弃疾》却写得平淡无奇,缺失动人的力量,黯然失色,毫不出彩。须知这是辛弃疾一生最大的亮点,而小说又应当具有'采取一端','生发开去'(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铺张扬厉的审美功能。
武侠风味。武侠小说绝非历史小说,分属于两种不同的阅读空间和风调。武侠风染,一些历史小说受其影响,就削弱了历史小说本来所具有的真实性品格和本体特征。因此,恪遵历史小说所凝冻的叙事规范,就成为作家们需要坚守的领地。
中国长篇历史小说的形成先于其他类型的长篇小说,培养和形成了相对应的阅读群体和欣赏习惯。作为硬核结构已沉积在代代相传的阅读记忆中,因此,阅读历史小说,特别是长篇,读者就充满了前结构所形成的阅读期待。这次参评作品大多不能满足于此,就是因为这些作者尚不知读者的阅读心理愿望和期待是长篇历史小说叙事机制的形成动源和基因。
近几年来长篇历史小说作品虽夥,甚或批量生产,但优劣互现,良莠不齐,反差甚大,难以跟业已有佳誉定评的作品比肩,故难称真正意义的繁荣。在中国,历史资源汗牛充栋;在多元化、多样性文学类别、风格存在和需求的今天,长篇历史小说与现实题材长篇小说双峰并峙、二水分流,宜应一视同仁。然而,要能创作出足可名世进而传世的作品,尚待作家们澄心息机、殚精竭虑,并假以时日,远非朝发夕至,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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