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万字的《悲惨世界》,是法国作家雨果的扛鼎力作。读上百万字的书是需要些耐心的,写百万字书的人则需要那种让读者不忍释卷欲罢不能的才能,而雨果有。
这位法兰西的天才作家靠什么去征服那些曾对他不屑的挑剔的读者呢?他靠的是情节和情感。尚奇与情感热烈是法兰西民族的天性,因此也造就了《基度山伯爵》的奇巧与《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奔放。而雨果的叙事无疑同时具备这两种品格。雨果全心全意地爱着巴黎,爱着法国,爱着自由与进步,爱着他的上帝。他的笔势不懂节制,但他构造情节网络时却有条不紊,极具匠心。
'雨果经历过多次法国社会大动荡,故而他带着强烈的历史感敷衍巨制。他是最会铺垫的。一段历史,一场战役,一个酒店,甚至一次下水道里的地陷,费铺满垫足不可。阅读过程中最不能忍受的往往就是这些铺垫'它们牵扯情节,延宕事件的进程。可只要耐心读下去,你就会觉得,那些铺垫中,冗笔并不多。雨果在写史,不是写冉阿让一个人,他显然不满足于情节离奇、但仅以满足读者好奇心为满足的记述。他要写出他所有了解的,和所有自认为必须发表的议论。
读完《悲惨世界》,不由得会感到上帝不但存在,而且无处不在。这上帝,换种叫法,便是道义。这道义包容一切,原宥一切。它主要经由两个人物传达:卞福汝主教和冉阿让。写主教那一卷可以说是纯粹的铺染,但没有卞福汝便没有冉阿让,这一卷笔墨是完完全全必要的。类似地,不批评修道院怎能显出冉阿让从修道院带出珂赛特的必要呢?如果不尽全力描写滑铁卢,大如后文的党派之争,细如德纳第与马吕斯的恩怨又怎能说清呢?
但事总有两面,过分强烈的写史意识确实使小说拖沓了。议论破坏小说是古往今来大小作家的通病。雨果和托尔斯泰都未能幸免。小说靠人物说话,离开此轨,便无所谓小说。议论时政、议论黑话、议论污水处理问题,诸如此类,也务求通与全,结果得不偿失。并且,这些太长的议论几乎也都是自成一卷,这时,小说家履行了额外的义务,小说的空间因而被填充得过满了。
'作者似乎为读者的想象力没有留下太多的空间,大概是怕读者的想象力不够吧。其实,我们无需太多的想象,沉浸在雨果的世界里,你就是在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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