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中安妮阐述了自己对于婚姻作用的看法。她的观点既不东方也不西方,超越东方的性和爱与婚姻三者绑定式观念,以唯物的客观观念承认爱情的有限性(作者原话'人体内的化学元素和生理性,注定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就是如此短暂,无常。会用尽。会完结。以后的局面如何支撑,要看对幻灭感的忍耐还能支持多久。'),但仍然十分重视婚姻的价值,鄙夷没有婚姻结果的婚外情。在这点上,安妮的婚姻观与西方人将性和爱与婚姻三者分开并且不过分强调婚姻价值的观念有所区别。在安妮的观点中,一个女人的人生终极幸福在于,在青春完全逝去之前找到一个心灵与自己契合的男性,与之恋爱并通过婚姻方式将之作为终身伴侣。而这个目标从客观上来说是如此地不现实而显得虚无缥缈,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定义已经超越了人世间的规则而变成哲学里的形而上。这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因为理想中的幸福是如此完美,并且在理论上似乎可以有这样的男性存在,另一方面她亦知晓自己会忍受不了与一个和理想差距太大的男性步入婚姻生活,所以这些都成为她为自己寻找幸福的力量。然而现实始终不能遂她的愿,因此她在小说中透露出来难以抑制的疲倦感,并以女主角最终找到一个还能凑合的归宿这个结果给出一个价值标准,用以衡量她对于自己以十几年的努力为代价在最低程度上所能接受的结局。
事实上,拥有这种理想的不止安妮一个人,许多善于思考并描写情感的女作家都是如此,或是最终放弃追求凑合着找一个勉强接近理想中的男性结婚,或是始终不愿妥协走结婚这条路而选择对她们来说不算太过于糟糕寂寞的自由,但是这两个选择的共同点就是:它们不是那些对情感要求苛刻的女人们最终想要的,对于这个结局她们不能感到满足。女性在生理上被赋予的使命和角色使得她们从本能上无法像男性那样过分脱离情感的依赖,而穷尽一生追求一个连自己都明白不可能达成的理想正是许多善于自省却并重视情感价值的女人们最痛苦的事之一。
当人类无法采取任何手段保护自己不受某些自身欲望对自己进行刺激和伤害时,人类的本能自我保护机制就会选择各式各样的办法来减轻这种痛苦,比较容易实现的方法就是自我欺骗和自我暗示,比如为了追求某事物受了较多的伤害就开始对该事物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降低该事物在自己心目中的价值;或是通过另外一些办法转移这些伤害,将之与某些强大的未知力量联系在一起,视作一种自己必须承担的痛苦,而后者这种心理常见于宗教崇拜。对于那个始终不能实现的理想,安妮选择了通过研究佛教的哲学思想来缓解自己的痛苦烦躁,为自己的疑惑寻找答案,她在小说中提到佛经,并说道'要像煎熬疾病一样。煎熬过生活中每一个抑郁的时刻。必须要寻求信仰所在'。在她的观点中,治疗痛苦的方法就是拥有某种宗教式的信仰。的确在基督教中对于痛苦的解释是痛苦是人类必须背负的原罪,而在佛教中解释则是痛苦皆由人类欲望得不到满足而招致,并鼓励和提倡禁欲,这两种减压办法都是符合心理学的治疗方案的。
但事实上,由于技术问题,古人在认知不可避免地存在局限性,因此许多哲学的逻辑论证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随着科学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假设被推翻,科学替代哲学解释描述了越来越多的现象和事物规律,哲学的空间被逐渐压缩。一些哲学的假设和基于该假设的分支被证实是不符合现实的多余的,许多哲学家的毕生思考和推断都不可避免地因为在客观上存在漏洞而被否定,更不用说某些古人的宗教哲学中某些由于认知上的不足而以非逻辑形式推导出的论断部分已被确认存在谬误。而许多作家在科学方面的知识比较薄弱,因此比较容易忽略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科学深刻性而反而能理解并接受各种鬼神宗教中的哲学深刻性。从这方面来看,虽然佛经因为存在客观错误而并不能完美地阐述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对于安妮来说这并不重要,她需要的仅仅是去研究佛经中的建立在空想基础上的哲学,并以自己的理解为自己解惑,以此来完成她个人的终极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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