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在讲述'文化'、'国学'的人中间,我们并不缺少方家大德。但是,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领域已经骋心游物,但其作品却是让人高山仰止,望洋兴叹;我们也不缺少心比天高,身隔万仞者,他们开坛设讲,以一派站上道德高点的模样,睥睨凡尘,不肯放下身段来说话,且不论是否'观物不切',至少是'体物不亲',文章自然味... 时至今日,在讲述'文化'、'国学'的人中间,我们并不缺少方家大德。但是,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领域已经骋心游物,但其作品却是让人高山仰止,望洋兴叹;我们也不缺少心比天高,身隔万仞者,他们开坛设讲,以一派站上道德高点的模样,睥睨凡尘,不肯放下身段来说话,且不论是否'观物不切',至少是'体物不亲',文章自然味同嚼蜡,曲高和寡;至于真能拉下架子的,却多有敷脂抹粉,惺惺作态者,正所谓'亲而不切'。虽然就大众文化来说,喜闻郭德纲、乐见小沈阳都是平常事;但真要导引文化大众,多少有不可戏言之处。相较之下,本书的讲述就有了一种难得的质感,恣肆不失节制,英锐而无戾气,有一种我话我相知的从容。既不投机取巧,又不强人所难,一面砥砺思想,一面游戏文字,抒血性、见弹性、显灵性。
近来,学者喜谈'文化自觉'。通览全书,不难发现本书最大的优点正是作者的'自觉':自觉地将国学与西学加以区隔比照;自觉地将合宜与不合宜的文化因子加以甄别;自觉地站在了普罗大众的身边。
更进一步说,作者有很清楚的关切:'道不远人',这部书是面向大众的'俗讲'。它可以说是当前国学研究中最通俗的作品,但却又是面向群众的出版物中最学术的一部。不过它的确是我们普罗大众最需要的一类书籍。因为,自梁任公以降,国人不再以'老大'自居,而争做'新人'或'少年',在摆掉历史包袱轻装上阵,跨越鸿沟的同时,也分明在身后留下了一道文化记忆的深壑。'五四'之后,救亡压倒启蒙是不争的事实。百年梦醒时,'新知'与'国故',人们或一知半解,或遗忘殆尽。可以说,时至今日,启蒙的任务依旧没有完成。而当前许多'知识分子',出于种种个人的,或托言体制性的由头,不暇或不屑顾念于此。和军贵以思想的跋涉者自居,自谓'游弋在体制之外,彷徨于思考之中',他不提精英话语,不做草根小识,更不讲山寨大话,只带了一段段渐行渐远的历史,重又站回普罗大众的身边,并为了那远古思想的集结,一次次肃然致以'国字号'的敬礼。所以我更戏言他是一位'平民思想者',说了好些人懒得说,或说不出,或说不清的话,真是功莫大焉。
当年,陈寅恪先生曾为冯友兰《中国哲学史》做《审查报告》,而今,依笔者的心力与学力,无能为作者洋洋40万言做类似的审读,只好打打外围,敲敲边鼓了。但它确乎是一部配得上用心细读的书。钱钟书先生有句话讲,'惟其书是这样的好,评者愈觉得为难,要赞呢,应赞个不休,要评呢,又不愿意糟蹋这本好书',颇能代表我写作这篇文字时的心情。如果一定要说出这部书还有什么确凿的遗憾的话,我只好讲,作为一部以《读国学用国学》为题的专作,话题截止于先秦,教人舍筏登岸,未免为时尚早。这不是一声我们'永远都走不出的先秦时代'(见第380页)的感叹就可以带过的。如前文所述,现在我们还没有走出五四呢。历史的年轮到底是文化思维的导图,还是道道枷锁?掩卷后,细细想来:向来文化精神,初时都是教人如何活下来,不想日久之后,渐渐让人'死于句下'。所以终于有一天,人们要说它'吃人'了。其实,还有多少我们迂回于中的理想,是我们进思的门径与陷阱。似乎我们每一番思索,终归都要成为我们的困局。以和军青年才俊,手捷思敏,我们有理由相信,作者最好的文字是还没有写出的文字,最好的思想是还没有产生的思想。希望他能将这不尽的话题继续下去,不断带人走出迷思,'斩断迷茫'。
当然,副标题中已经说了,这本书是'到中国文化的源头去寻找智慧',是一次'寻根'。而我盼着它能再出个二三四系列,除却把国学的根,更把它的芽枝花叶也透透地品一番,才够酣畅淋漓。
来源:《中国教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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