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农业现代化的警示——张玉林《流动与瓦解：中国农村的演变及其动力》札记之二-《流动与瓦解：中国农村的演变及其动力》书评

　　以中国人多地少的实际，纵然有西方学者与国内西方学派的强烈鼓吹，中国农业现代化的前途也注定不会走上欧美的大农场模式，这是技术条件上不具备的；而与中国同属东亚农业模式的日本、韩国及中国台湾地区因为已经基本实现农业现代化，还是值得学习借鉴的，这些年国内学者已经著述颇多。但日韩农业现代化是不是就很好地解决了三农问题？恐怕也未必，一些问题需要中国这个农业现代化的后来者警惕。在《流动与瓦解：中国农村的演变及其动力》中，张玉林先生对日韩农业现代化带来的两大突出问题进行了梳理：

　　'粮食供应从基本自给到依赖进口。1965年日本、韩国及中国台湾的农业自给率分别为83%、93%和122%，但到了2008年分别降至28%、27%和31%，均不足1/3。日本1973年起成为世界最大的农产品进口国，韩国90年代起成为世界第五大粮食进口国，中国台湾地区2002-2004年为世界第九大粮食进口地区。为什么会这样？一是由于食物结构转型和'大量消费'，导致总需求增加；二是结构调整中对粮食作物相当漠视；三是美国的强制产业分工，即在所谓的'比较优势'逻辑下，把美国高额补贴下的'低价粮'倾销至所'保护'地区，以强化其对美国的依赖。

　　'农村出现空心化、老龄化和新娘荒。1960年，日本、韩国及中国台湾的农家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分别为36.5%、58.3%和49.8%，到2008年则分别为5.7%、6.8%和7.7%。在人口下降的同时，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十分突出，2010年日本全部人口的老龄化率为23.1%，农家人口老龄化则达到31.5%，农业从业者老龄化则达到惊人的61.6%，平均年龄达到66岁。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的农家人口老龄化也远高于同期全国人口的老龄化程度，农业从业者的老龄化率均超过40%。在大量人口向城市转移的过程中，农村留守男青年的婚姻问题凸显。有资料显示，日本2000年前后，农家继承人中31-34岁年龄段单身比例占四成，36-40、40岁以上男性单身比例分别为三成和两成，直接威胁农村的产业、家庭和人口的再生产。韩国农村2003-2007年登记结婚的男性中，迎娶国外新娘的比例从19%增加到40%。

　　日本、韩国及中国台湾地区走过的农业现代化之路，在中国也正在表现出相关的趋势，比如粮食进口数量的不断增长，特别是在2004年之后，进口数量增长较快，2013年粮食进口量已经达到8000万吨，占到国内总产量的约1/7，突破了上世纪90年代确定的95%的粮食自给率；再比如农村空心化、农业人口老龄化和农村青年娶妻难的现象近年也在加剧演化。所以，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应对的话，中国有可能也会出现日本、韩国目前面临的农业现代化问题。怎么办？作者提出了值得考虑的问题。

　　首先是膳食结构转型问题。美国在世界推行的美式饮食习惯，推崇大量的肉、蛋、奶消费，既大大增加了对粮食的消耗，又带来了居民肥胖、'三高'等健康问题，是十分值得反思的。所以，解决粮食问题要从推广科学膳食结构开始。根据《中国居民膳食指南》提出的指导意见，在整个中国居民膳食结构中，碳水化合物所提供的能量达到50%-60%，来源于动物性食物和豆类食物的优质蛋白比例达到60%-70%，脂肪能量一般不超过30%，还是以谷物为主，搭配较多的水果、蔬菜，而非大鱼大肉，中国人应该坚守符合中国人体质和饮食习惯的膳食结构，而非西方的。同时，应该加强粮食自给能力的建设，特别是要确保谷物自给和主粮绝对安全。如果说中国的粮食自给率也降至像日韩一样的三成，将对世界是一场灾难，也将孕育巨大的国家安全风险。

　　其次是农村衰败的延缓问题。这就是不能单纯地推进工业化、城镇化，而是要坚持'四化同步'、城乡统筹，以避免导致农村的加速边缘化和迅速衰败。以中国之大，三农若出现问题，其后果将比日韩严重得多。由此我也想说，对新农村建设的成就要客观地看，不可以资源浪费简单论之，应该看到其政治、社会价值。同时，应加快职业农民培养力度，在政策的鼓励下、土地流转制度的配套下和农村基础设施加速的完善下，让更多的年轻人选择在农村创业，为日益老去的农村增加一些活力。

　　 （二〇一四年十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