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猫城记》-《猫城记》书评

老先生的《猫城记》知名度仅次于《骆驼祥子》，这大概是出于读者们对猜谜尤其是政治谜语的乐趣。论艺术成就，《猫城记》远远比不上《1984》或者《美丽新世界》，老舍本人也以为《猫城记》是一部失败的作品。（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p.142）白璧微瑕，璧还是纯的；白璧四分之一瑕，那也不好说瑕不掩瑜了。

故事讲述一个中国机师即我因飞机故障坠落到火星，朋友死绝而自己幸存，尔后我被猫国的社会名流大蝎捉去，以礼相待。我同主人一同到猫国首都去，观察猫国奇异的各种制度和风土人情，后来目睹它被邻国侵略攻破，只剩下最后两只猫人被在笼子里互相争斗而死。

稍有一点政治敏感的人，一眼可以看出其中的讽刺。老舍以国人为原型，塑造了这些猫人。猫人们懒惰懦弱，狡猾贪婪，好色败德，自私自利，惧怕外族却又竭力模仿外国习惯，靠迷叶过活而没有其他种植物。显然，猫国就是中国（有些章节作者用'光明伟大的中国'来反讽猫国的无可救药），迷叶是鸦片，矮小蛮横的外族人是日本人。值得一提的是，此书出版于1932年，书中活埋一节却直指五年后。书中还有一些映射，比如大家夫斯基对应平均主义，马祖大仙对应马克思，哄对应政党等等。

然而作者很多时候讽刺得太直白，简直是写着小说突然写起政论来。庄周先生在那本神奇的《齐人物论》中表示，写小说的老舍完全可以作写散文的老舍的老师，而后者还不配称得上是前者的学生。但就《猫城记》而言，老师降低到学生一样的水平了。过于露骨的讽刺就不算是讽，故老舍以为这本书缺乏艺术上的成就。老舍擅长幽默，横竖看起来只有序言是幽默的。

所以夏志清认为《猫城记》最精彩的部分不在夸大和玩笑上，而在于某些描写处。他举出公使夫人府邸塌了之后的描写，说明此段描写是如何刻画出一个中国传统妇人的奴颜婢膝。这告诉了我们假如老舍能把散文当做小说写，是能写得很好的。另外，前几章的叙述手法镜头感极强，十分带动情绪。

老舍不会知道被自己认定为失败的作品现在却很受到欢迎，读者不甚关注小说的艺术性，去探讨老舍在三十年代对国家和国民性的洞察，赞扬他的观察力。固然老舍确有识见，不过如此的话岂不是在讨论老舍此人，而非这本书。

最后，愿舒先生有朝一日能在太平湖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