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对于王小波和他那一批的作家而言,那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吧。
那个时代叫'文革',也许作为知识分子,他们本身的敏感性使得他们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所思考的,所感受的也多于其他人吧。动荡过去后,期间所压抑的情感和思考、想忘忘不掉的经历也就成了那批作家们创作的源泉所在。王小波就经历了这样一个时代,他的'黄金时代'。
'王二'大抵是王小波臆想中的自己吧,至于这名字有没有特殊含义,抑或只是王小波随手一写,无从考证,也没必要考证,既然小说主人公要有个名字,为什么不能叫'王二'呢,还易于让人记住,为什么几乎每篇小说的主人公都叫'王二'呢,也许王小波觉得这名字不错,也许是他懒得想别的名字了。'王二'就是王小波,或者至少是来自于王小波。在书中,'王二'总是会经历王小波的所历所见所闻,甚至于王小波所意淫之事,'王二'会做王小波做过或想做不敢做之事,'王二'会说王小波说过或想说不敢说之事。
知识分子的通病就是喜欢批判,没多少看的顺眼的。尤其是历经'文革'的这一批知识分子,因为亲身经历了许多不堪之事,他们骂起来似乎也更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王小波不直接骂,看不惯也不直接说出来,他给你讲故事,讲什么呢?瞎讲。越是荒谬的荒诞的故事,往往都是最真实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当然需要'王二'这样一个主角,他要玩世不恭,他要简单随性,这样的故事还要配上喜剧精神和幽默风格。最后完成的作品,读者都是看得爽的。
王小波的小说中关乎思想和精神的东西都是很隐晦的,但讲的故事都是很真实很生动的。初看他的作品,你会觉得很浅,故事很有意思,语言很有意思,看的爽,爽完就没了;再看他的作品,你才会发现他作品的深度,荒诞的风格,荒诞的语言,但其实一点都不荒诞,这就是事实,里面有我们的影子,同样看得很爽,边爽边骂'操蛋',爽完若有所思;看多了,也就看的不爽了,人性的扭曲和丑恶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看完开始反思。
特殊的经历造就了王小波作品的深度,那个时代对他而言也是有所帮助的吧。人性本都是恶的,那个时代的悲剧在于否定了旧的信仰,没有找到新的合适的信仰,没有了精神支柱,失去了道德感,人性的枷锁被打破,人性中最本质、最隐晦的丑恶全都表现出来,见过了这些的王小波所真实反映的故事才会透着一股子荒诞的气息。也是因为如此吧,王小波所思考的东西很深,提出来的问题很尖锐。
《黄金时代》的写作背景是王小波在云南劳动时的经历,讲述了一段有关'革命和爱情'的故事,这'革命'是文革,这'爱情'没有落笔在'革命同志的伟大情谊'上,而是着重写了性爱。对性爱的描写,公开表达了对思想压迫和禁锢的不满,思想上的压抑无处宣泄,性就被当做一个突破口,这是人性中十分脆弱的一个点,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性压抑。王小波探讨革命与爱情的关系,看似浪漫,但不全是浪漫,看似动机单纯明朗,但还是存在一定的目的。怀有高昂的革命热情和崇高的理想,不代表其行径的正确无误。'性'是最基本最低等的需求和欲望,'爱'则是性的升华,是高等的精神需求。爱和性是互相包含的关系,不能把爱作为一种高尚的情感追求而与性分离开来,同时也不能放纵性而完全失去了爱的意义。人性是需要有所禁锢的,但是不能压抑的太死,欲望是需要有所满足的,但是不能纵欲。王小波也探讨理性与人性的关系。看王小波写的东西,有一种感受,不虚伪。王二这个人物谈不上高尚,但很简单,简单到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王小波一贯的价值观,'人有权拒绝一种虚伪的崇高,正如他有权拒绝下水去捞一根稻草。假如这是对的,就对营造或提倡社会伦理的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能只顾浪漫煽情,要留有余地;换言之,不能够只讲崇高,不讲道理。'
从王小波的作品中可以得出这样的总体认识和印象:我们需要崇高的信仰,但它不能虚伪,我们应该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发出并认真聆听,我们应该保持自我勇于发声,我们应该具有理性精神和求知欲望以及批判精神。王小波的文学不止于文学,更有一种哲学的韵味在里面,他让我们知道上天所赋予人最大的权利就是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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