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富强的艰辛探索 ——读(美)斯蒂芬·哈尔西《追寻富强:中国现代国家的建构1850——1949》-《追寻富强:中国现代国家的建构1850——1949》书评

  国泰民安是中国人的一贯理想,为此,历朝历代的仁人志士均在为此而不懈努力。但不幸的是,这一目标的实现并非容易。特别是以鸦片战争为开端的中国近代史,不仅富强遥遥无期,而且灾难从未走远,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中国在半殖民半封建社会的泥潭中愈陷愈深。但中国的奋斗从未停止,从鸦片战争开始的求索之路一直在继续,洋务运动、百日维新、辛亥革命,直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

  与中国古代不一样的是,中国近代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就像李鸿章在奏折中说的,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变局表现在,不是相邻的异族入侵,也不是内部的彻底反叛,而是敌人从海上来。在过去,由于中国的特殊地理环境,东面至东南都有大海环绕,是天然的屏障;西部多高山;历史上的威胁一直主要是北面的游牧民族入侵。但到清末时,大海边儿上成了最不安全的缺口。

  在海上入侵的敌人一次又一次打败我们之后,中国不得不痛苦沉思,除了洋人的船坚炮利之外,我们到底还差在哪里?如果对照就可以发现,中国基于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模式,难以在短时间里有效进行大规模的战争动员,而工业化的洋人却可以。想国泰民安,富国强兵就成为当务之急。可以说,富国强兵目标其实就是洋人逼出来的。首先是打破封建社会的低水平自平衡体系,大幅提升财政效率,增加政府可用资源,建设强大的军事力量。

  然而,改变又何其难矣,这是对整个经济社会体系的根本变革,需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工业经济需要一点一滴建立,对外贸易需要一点一滴改善,军队也需要一点儿一点改造,特别是挽救民族危亡的道路也需要一点儿一点儿地寻找。那么本书最想表达的就是,从鸦片战争到新中国成立的百年历史并非一塌糊涂,而是不断在积累积极的因素,为此本书从对外贸易、官僚体制、军队建设、交通运输、通信体系等方面分别展开论述,将中国近代百年的追寻富强过程予以详尽展现。

  作者一直在追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以印度为代表的亚洲大部分国家、几乎整个非洲和美洲都被殖民了,而中国却没有?要知道,当时世界上超过84%的土地已经成为西方的殖民地。作者认为,不平等条约的实际执行在中国遭遇了暗中抵制,而中国的经济又自成体系,传统商业力量太强大,于是曾经屡试不爽的东印度公司模式在中国失灵了,最终无法以经济入侵为先导,循序渐进地控制一个国家的财政,直至最后武力征服。作者举例说,鸦片战争后的贸易结局是,中国的土鸦片遍地开花,洋鸦片在赢得战争之后反而失去了市场;中国农村妇女手摇纺车的成本直至20世纪才被洋布追平,而鸦片战争后的几十年中,洋人的布根本不受中国人待见;还有中国强大的传统商业体系,使洋人离开租界便寸步难行,不得不依赖买办来做中间商,并眼睁睁地看着买办体系获得让人羡慕的利益。但这些可能都不是最关键的,洋人看中国始终有一种隔膜。实际上,中国在鸦片战争上的失败,只是一场局部的失利,曾经强大的中华帝国在巨大的历史惯性之下,依然可以经受外来的冲击。更重要的是,总是有仁人志士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以曾国藩为代表的一批中兴人士的自强之举,让帝国免于彻底的失败。当然,洋人也并非在中外贸易中没有获得什么重大胜利,曾经让中国引以为豪的茶叶贸易,在经过洋人几十年连续不断的从中国偷盗和异地培养之后,终于在19世纪60年代开始从印度行销全球,也让中国的茶叶贸易经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且让中国的茶叶背上了品质底下的恶名。

  洋人更注重技术。本书认为中国在甲午战争中的失败是技术上的一些小差距造成的,不能反映中日两国自强改革的根本成败。但中国人更懂自己,海军、陆军的一拜涂地,让洋务运动画上了句号,技术层面的修补已经无济于事,唯有对体制机制进行根本性改革才有希望,由此拉开了维新运动的序幕,到'百日维新'时达到了高潮。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中国近代的百年探索,总算是参照西方现代国家在军队、财政的现代化有所建树,也对官僚体系进行了改进,为后来的变革奠定了一些基础。

  或许因为老外接触中国历史资料角度的原因,本书对备受中国推崇的圣贤式人物曾国藩有一些视而不见,将后期独立门户的左宗棠及其楚军也与李鸿章的淮军混为一谈,而对李鸿章有过多的赞誉,包括某些被诟病的地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九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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