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辉:关于语言,《马桶经理退休记》一如既往地承袭了您以往作品的风格,齐式幽默和齐式荒诞,天马行空,口无遮拦,大胆狂放。这一语言特色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独树一帜,相当成熟,也是别人无法模仿的。这一语言风格在您今后的小说创作中还会沿用吗?齐一民:说到“幽默”,能和我匹配的我想了很久,似乎只有卓别林的风格最像,我们的幽默底色是悲剧,是血红的,我们用谐谑打发悲伤,你看《大独裁者》中一个独裁者,一个小理发师,在结构上构成对比照应。解构的不协调自然派生出不和谐,不和谐必然产生荒谬和笑话,而且笑话不是字里行间的瞎贫嘴和油滑——那是一般小说中所谓的“幽默”——就连老舍钱钟书也都是这一派,但我和卓别林的幽默不在于字里行间,在底色在框架和结构,用字反而朴素干净、尽量不和故事的结构抢风头;就好比一个有趣歪斜的只靠一根柱子支撑的建筑,我们构建的整体的荒诞感,每一个字眼都是整体中让房子节节长高的材料和细节,因此,后面的故事和荒谬感来自于前面的铺垫的层层加深的背景,到小说的后来,你看到每一句话都会忍不住笑,因为你知道前面的故事和那些人物前面的做派举止以及他的心态,他们都在一个结构荒唐的舞台上表演。我的每部小说都是一幢幢整体建筑,每一个词语句子都是大厦的一部分,都不是单独孤立的,而《退休记》大厦的最后一块砖是在“尾声”中最后一段落摆放上去的——“亚当突然辞职,克里斯不退休了!”,因此,就把十几万故事搭建起来的积木建筑一下子捅倒、把那根大梁从最根部锯断了,有趣吧,故事的“眼”出人意料在最后一段,它从尾巴部分重新把整个故事“内卷”、“反扫荡”回来了,于是,你越往头里捋越觉得好玩,因为讲故事的人——叙述者明明是知道这个大结局的,他(我)故意说了那么多故事,就像马三立的相声——说“挠挠”和“故意逗你玩呢!”。当然这个情节是我有意编造的,Chris的确退休去河边钓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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