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苏小和,首先是一个诗人,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标志,与生命的成长交错缠绕在一起,他原先的中文大巴博客上,有一集又一集的长诗《爸爸书》,不避忌讳地刻画了父亲一生,在时代的宏大叙事下,个体的悲欢离合,从饱受凌辱的公共生活到私人生活甚至偷欢性爱,感情的畅酣淋漓或者压抑难忍。
其次,他是一位虔诚的,神的选民,一与他交好的沪上朋友黄飞跟我说,当年,苏小和辞去家乡的公务员行当,离开万千人仰慕的体制内职业,带着一本圣经和随身换洗衣服开始了艰难的北漂生活,在一个陌生冷漠的首都里。
当前让苏小和博得名声的,莫过于他在经济学上的造诣,若把青年经济学家冠于这位1968年生人,显得过于轻浮骄横,苏小和自称是准经济学爱好者,当下不是学院派的教授专家,过去也不是经济学出身的科班人士,他对于经济学,完全是半路出家,从一介感性之上的诗人走向理性经济人,一个华丽的转身,干净利索。他在纸媒上的专栏写作带给他的稿费收益远远低于经营私人公司所致的创收,应该说他已经实现了理想中的财产自由,连跑车都买上了。从财产自由到政治自由,看上去遥远,但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古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从早期围绕中国民营企业的商业案例写作到如今为企业提供规划咨询类服务,从字里行间可以发现他在各企业的财富人物间,实在是长袖善舞、如鱼得水般娴熟。这样的生活经验,这就更使我喜欢上他的财经写作风格,作为亲身参与经济界顶尖人物交流的他,证明了其文字绝不会以过往诗人身份的文艺腔呓语为主线,恰恰是诗人经历给他本该枯燥很多的经济学文字平添几多文采,包括他的书评。同时,他的财经写作,证明了财经写作上,并不仅仅是厚黑学、屠龙术、帝王术、兵法权谋的狂欢盛宴,也不是主流学者迎合宣传而大唱赞歌,或者深居简出的教授以数字计算堆砌的专业论文,在对公众的影响力上,孰优孰劣,可以判断。
我之所以如此赞叹苏小和,并非仅仅因为几次MSN上的网聊有关,或者他赠我书,扯虎皮拉大旗沾沾自喜。那是因为,从最功利的角度出发,我为时较晚的经济学方向阅读,基本上是得自他所带来的启蒙。起初的起初,我总以为经济学是一门非常高深奥妙的学科,是数学建模的精密高端演算,一看到厚厚的《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我就心理上摇白旗了,股票在内的理财形式,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种借助适当资本的赌博投机形式,我看不到背后的一切。一个对西方政治学半通不熟,却怀抱相当热情,同时也算是多少读过一堆书的'西奴',就这样被他成功引诱到经济学的世界里。此书后记引用了阿马蒂亚?森的《以自由看待发展》:'每种派别的长处和局限,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通过考察其阅读基础、信息基础的范围和限制来理解。'考察他和我的阅读基础,其实更多是从政治哲学、社会历史、文学出发再中途走向经济学阅读。从如此相似的阅读经历出发,我可以这么感叹,经济学并不仅仅是经济学。
这本书是他的书评集结,通常而言,书评出书,基本上卖不动,也就见仁见智了。这上面的所有文章,我早在他的博客上就读过足本了。从经济学以外的人物,他特别推崇胡适、黄仁宇、夏志清、余英时,可以说,这些人带给他的影响是溶入血液的,多少低俗分子和苏小和臭鱼搭烂虾,包括我在内。在主行上,他服膺古典自由主义,亚当?斯密、弗里德曼、哈耶克、印度的阿马蒂亚?森、秘鲁的费尔南多?索托,尤其是后二者,对于同为发展中国家的队列,因为有着太多的相似性,所以有着太多的借鉴性,比如索托的《另一条道路》(国内已出版),看着看着,你会发现,无照占道经营、强制拆迁、官僚工商'这是陌生的一幕吗?城市化发展的阵痛,也是政治转型期间必须面对的问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看政府与民间如何博弈了。
孙志刚案、崔英杰案、农民工困境、三农问题,多灾多难的煤矿'无论从何处出发,文字最终归向中国当下的累累伤口,而不厌其烦指出该如何借鉴他人经验,如何具体操作,以面对各类层出不穷的,或者一如既往的问题现象。归根到底,其实是政治制度这么几个字,这是痼疾,也是一代代人所力求改变、争取的光荣与梦想。在《中国不需要凯恩斯主义》一篇里,结合当前的经济危机,苏小和指出凯恩斯主义在美国的成功,关键是因为有一个建立在五月花号公约上的,以新教伦理为基础的政府,它尊重个体生命和权利,这个权力受到制衡的机器绝不会最终突破市场经济和个人自由的底线,所以政府干预以救市的形式在大萧条历史中获得了成功。
小政府大市场,国退民进,更彻底放开的市场经济,更完善的权利与义务兑现,更可靠的契约环境'市场的归市场,政府的归政府,犹如上帝和凯撒的所分别拥有。这些都是苏小和所孜孜渴望并在不断追求的,我与他一样,在世俗中追逐着可取的财产收入以求实现合理的私人欲望,我们都没有改造全世界的伟大梦想,以公民和纳税人的身份享受该有的一切,渡过日常的每一天,这便是生活的一切,顺道能看到极权主义的覆灭。与此同时,财产自由是公民社会的的物质基础,否则,终日辛劳却不得温饱,还有何心思来参与公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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