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整个中国社会的现实-《断裂: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社会》书评

  人不可能思考整全,所以不可能得到真理,虽然拥有思想的超凡能力但还是无法让自己不被上帝取笑。

  人是有限的,这是思考的基本。这种有限性常常体现在总是从有限的自身出发,甚至以自身感知到的作为思考的根基,于是本身就在有限的圈子中,所得到自然距离普遍整全很远了。因为这个天然的局限性,所以力图整全地思考,是人类应该不断反省的。

   中国的问题是中国人思考的核心。作为中国人,不得不从自身出发,去思考这个共同体,不得不为自身问题的解决延伸至中国,这就决定我们必须从自身出发,但又必须力图超越自身,面向中国社会的整体全面做出有价值的思考。

   当代思考的很重要问题是经常从自身出发,把自己的处境和感知作为普遍情况加以思考和总结,这就必然忽视其他人、其他地域的存在事实。中国这个概念所指代的这个庞大地域、巨量人口的国度,实在不是个体所能感知的狭小所能概括。虽然在感知领域知晓中国的一切是不可能的,中国的存在即便集合所有中国人的感知也不是整全,为此我们必须在思考的时候避免简单地以自己为基础,必须在概念思维中尽量考虑中国的全部。孙立平这本书就是这种力图思考全部的反映。

   在这本书中,曾经接触的各种断片般的信息在试图集合成整体的中国。中国不是某些思考者生活的北京、上海,不是某些人旧时代的回忆,而是一切的集合。孙立平试图按照社会发展水平和阶段将中国划分为三种不同经济的整合,是传统低效的农业乡村、工业化的城镇、信息化的大都市的集合,三者交织在一处,形成中国如今复杂的社会图景。农民工正是在三种经济共存下才会出现的,没有传统农业的低效和人口,现代工商业的吸引,就不会有大量农民工;而这些农民工也成为中国城镇发展的重要凭借,即是廉价的劳动力和中国世界加工厂的形成。然而,在中国经济现代化得路上,必然是效率的提高和工作人员的减少,必然排斥大量低端劳动力。在大城市逐渐走向信息化的路上,大量低端劳动力必然不断被经济发展抛弃,造成他们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生活的局面。由于户籍制度的问题,他们难以真正成为生活地的居民,他们的儿女也面临同样的局面,这些向往城市的低端劳动者被迫这样生活。

   令人不满地是官方在经济大跃进中不断对高端经济的支持,使得他们逐渐只变成所谓先进者的代表,一大批为经济发展抛下的人却被排斥在外。从目前来看,中国仍然陷入在这种不同经济、利益复合而有区分,有相互帮助但有相互矛盾的局面,以至于很多时候我们感觉不到一个统一的中国,而是陷入分裂、矛盾、多样的中国的概念中,这实际上反映了中国目前存在的巨大社会断裂,而这蕴藏的社会风险已经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安稳和发展。

   事实说明,不平衡的发展策略是先期的必要策略,但没有必要过分倾斜,也不能长久坚持。在不平衡的发展历史中,受惠于国际贸易,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发展迅速,而中西部地区则处在长期的缓慢发展中。虽然东部的发展对中西部有一定的带动,但实际上对东部地区的倾斜是建立在对中西部地区的不公正和牺牲上。如果发展到现在,政策依然沿袭固有的不平衡策略,继续让大部分地区和人口承担这种不平等,那么社会之间的分裂会越来越大,最终造成中国内部的巨大冲突。因此,在这种情况,要求政治权力必须改变以往的优先发展政策,必须走向平衡发展方向,不能因为前期利益的裹挟丧失原则,走向局部的发达地区。

   中国目前面临的问题是局部利益对权力的影响越来越大,逐渐开始占据重要比重,为自身利益不断影响权力的方向,使得原本应该照顾整全和长远的权力逐渐被少数、局部所左右,最终造成平衡的难以达成,也最终影响到国家的长治久安,人民的幸福美好。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是对执政党的最大考验,如果不能有效遏制利益的干预,中国的政治乃至社会将面临极其危险的局面。

   作为个体的生存是私人的,也注定局限。生活的个体性注定人的自私,但人类社会的公共生活却能使人一定程度摆脱个体,具有某种普遍性。比如北京的一个普通工薪阶层能够成为众多处在相同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个代表。而在社会中,能够思想常常超越自身,思考他人乃至整全的人能够为大众提供一个统一、全面的图景,并试图为未来提出建议,这种人应该得到尊重。

   有幸的是我们逐渐生活在网络时代,新媒体的出现,使得越来越多的普通生活者能够从自身发出自己的声音。虽然中国仍有许多人并没有这样的条件,但目前参与新媒体的人数众多,各种生存者的代言人也都不乏,于是从新媒体上我们已经可以逐渐看到中国的全貌:最边缘的内陆和贫困,沿海的利益和文化,不同的交织和碰撞,种种由经济生活世界决定的思维、文化的冲撞都让我们如入迷雾,但又由此发现中国的复杂。如何面对众生万象,如何面对社会的不同,寻找共生共荣之道,这是对我们的巨大挑战。

   社会博弈的核心是政治权力的博弈。中国的政治博弈在目前的情况下异常复杂,但其实方向是明确的,就是要达到多方的平衡,从不平衡发展走向平衡发展。但目前的问题是不同经济利益的政治诉求都是偏向维护和扩张自身的,更何况现在中国已经有一个巨大的所谓先进利益区域,对其进行遏制也变成重要的问题。同时,对农业经济的扶助,对广大内陆和机械工业的扶持发展还需要给予更多的帮助。一方面必须要给先进区域继续发展需要的更高效的社会环境,另一方面必须要劫富济贫,用先进区域来帮助落后发展。在另一层面,必须要用社会保障和公平措施,减少发展中的不公平,培育自身消费,支持自身经济的长期持续发展,这个是长远的经济发展动力的问题。对于权力来说,目前的局面甚至要比刚开始艰难复杂,但必须尽早明确,必须采取果断措施解决当前不平衡不持续问题,可惜的是目前仍未见到令人满意的改变。当然这只是个人观感,在执政者那里究竟是否有可行的计划,不得为小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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