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读雷颐《历史的进退》-《历史的进退》书评
历史有时是这样的令人难以琢磨,有时她能千百年如一日,像平静的湖面;有时她却瞬息万变,像暴怒的狮子。前一种情形,漫长的中世纪即是;而清末的局面大体就如后面一种情形,正如李鸿章所说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于是就不得不感叹,曾经被清庭作为异端而捕杀的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人士,到了后来竟然成为历史潮流的落伍者。
何以从改良走向革命,这是清末的一个重大历史问题,但研究的基本结论是,革命为清庭一手制造。在时局变化纷繁的清末,统治者的脑子总是慢半拍,总是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只好把自己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鸦片战争后,开眼看世界的呼声已经高涨,可清庭似乎充耳不闻,继续泱泱大国的美梦,即使'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样初级的向外学习,也是备受指责,于是有了鸦片战争后继续沉睡的二十年,也有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再次惨败。
挨打的难受滋味终于逼出了洋务运动,但前进的步子却异常蹒跚,几乎每一项洋务事项,都需要争得头破血流才能有所进展,而且处处受到掣肘,最后近乎学虎不成反类犬,结果在中日甲午战争中一败涂地,洋务运动只好就此破产。
甲午战争后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不搞体制改革,只在技术层面改良,中国之富强没有出路,于是维新派登上历史舞台,然而仅仅是行政层面的改革即惹恼了不可一世的老佛爷,最终'百日维新'昙花一现。而维新的失败又逼出了革命党。
然而,不改革的路子能维持下去吗?当慈禧太后对义和团的刀枪不入神功抱以幻想时,八国联军的枪炮再次无情地降临清庭的首都。仓皇出逃的慈禧太后这时似乎有了些许清醒,此后发布的改革措施力度之大、范围之广,远远超出'百日维新',着实让人难以置信这是由一手绞杀了百日维新的统治者推出的,而几年前死去的维新志士们若地下有知,恐怕也要侧目。
然而,历史的步伐更快,革命党开始与改良派赛跑,赛跑的核心是清庭的方向性选择。但结果是让人失望的,清庭的选择是继续皇权统治,拒绝真正的君主立宪。此时已经不需要任何论战,革命党人实际已经赢得比赛。1909年,当皇族内阁出炉后,清朝的统治犹如NBA篮球比赛的垃圾时间,没有任何悬念,只剩下如何尽早结束。因为连一直与革命党激烈论战、死守君主立宪的绅士们这时也对清庭死了心。
历史的火药味已经开始弥漫,然而颟顸的统治者还要倒行逆施,妄想收回更多的皇族权力,要将已经民营的铁路进行国有化,这等于是自己点燃毁灭自己的火药桶。保路运动风起云涌,革命运动也相应进入高涨。终于在1911年,一次仓促的起事却意外成功,这便是武昌起义,然而未等大家反应过来,瞬间便有若干省份宣布独立,清庭的统治瞬间土崩瓦解。辛亥革命,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因为除皇族外,那时几乎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一声巨雷,然后众人一起来个暴风骤雨。
在清朝覆亡后,再回头看看其最后的几十年,时局变幻之快,确实让人感叹'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洋务运动后来看是温和的,但甫一出现却被视为激进;到立宪派出现,被视为激进,但更为激进的革命派出现后,立宪又成了温和。短短几十年间,时局变化如此,如果不能审时度势,其后果可想而知,而清庭的统治者们就是在这样的时局中一误再误,终于埋葬了自己。他们大约可以唱一下崔键的'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但终究是于事无补的,历史从不等待任何人。
(二〇一二年六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