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瑜的书单-《皇帝与皇权》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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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曾瑜，71岁，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宋史名家


经历了所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后，人们对中华民族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劫难不可避免地有不同的解释和看法。例如当时的华国锋等中央首长说'四人帮'是反对毛主席，是右倾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在中国共产党内，第一个对此作出了深刻的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结论者，是黎澍先生。他那部《再思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正是记录了他对中国历史和现实的重新深入思考。他指出，江青之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篡党夺权，建立'四人帮'的封建法西斯专政'。黎澍先生以雄大的气魄，彻底的科学精神和勇气，提出了必须重新批判专制主义的问题，挖掘出了十年浩劫等奇灾惨祸的病根。没有对祖国和中华民族的强烈责任感，没有彻底的科学精神和勇气，是提不出这个科学结论的。《再思集》是他卓越史识的结晶。依个人之见，黎澍先生是中国大陆史学六十年的第一人，黎澍先生开创的新路，说小了对中华史学，说大了对中华民族的前途，都至关重要。


周良霄先生195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是我的大学长。他主攻元史，但其中国古代通史的功底相当深厚。《皇帝与皇权》（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一书侧重于中国古代专制政治和制度方面的论述，并对中国古代专制主义作了深入的论析和批判。此书贯通整个古代，确是表现了作者非凡的功力，我曾屡次对学生们坦言，如果没有古籍电脑软件，我肯定没有能力撰写此书；而周先生却是不会电脑，全凭他长久的、扎实的古史知识积累。依我个人之见，此书是21世纪初中国史学的重要著作之一，故屡次建议，应当作为大学历史系学生，包括研究生的必读书之一，有助于学生们深入理解中国古史，以透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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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华帝制已结束后约五六十年，神州大地却掀起了一股崇拜皇帝的、史无前例的狂热。一方面，似乎是最革命的思想，扬言要与一切剥削阶级意识形态作最彻底的决裂；另一方面，却又将中华专制主义思想库中最反动、最陈腐的一套搬出来，当作最时髦的发明。当时，中国人山呼'万岁'和'万寿无疆'，是人们经历最多、最普遍、最常见的事，其频率每天少说也应有数十亿次。尽管大家对成天地山呼，感到极度腻烦，至少我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可以为'万岁'的出典写文章；而王春瑜先生以超人的史才和史识，敢为天下先，撰写了《'万岁'考》一文。黎澍先生主持的《历史研究》也敢于发表此文，一时成了轰动中国大陆史学界，甚至社会的新闻。王春瑜先生是历史学家兼杂文家，由于有史学的功底和修养，故其杂文有史的准确、论的深刻、文的俏丽和犀利。他出了多部杂文集，而《今古一线》（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虽出版较晚，而搜罗较多，将其诸多精彩杂文尽量收入，以飨读者。


韦庆远先生已成故人，继王春瑜的《'万岁'考》之后，他写了《'万寿无疆'考》，载于《读书》创刊号。《正德风云》（广东人民出版社，2008）一书巧妙地解决了学术研究（还原历史）与历史小说创作（虚构历史）之间的关系问题，体现了作者深厚的学术功底。此书以明武宗的活动以及围绕这些活动而展开的正邪两派势力的剧烈斗争为主线，涉及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宗教、社会习俗等各个领域，真实而形象地勾画出正德一朝的政治风云、社会面貌，这与如今流行的戏说或歪批完全不同。此部小说的主旨和成就，就是深刻地批判了中华专制主义。


我所以将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72）列入书单，是愿意为马克思主义说上几句。如今的学界时髦，是对西方现代某些其实并不高明的思想加以照搬，缺乏批判的鉴别和吸收。其实，如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论，及由此派生之国家与法的理论，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批判，区分表象与本质、支流与主流、个性与共性等，都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目前中国埋藏着很深刻的社会危机，马克思在总结巴黎公社经验时，特别强调了直接选举制的意义，在《法兰西内战》中说：'用等级授职制去代替普选制是根本违背公社的精神的。'问题正是出在等级授职制上，如果不逐步用直接选举去取代等级授职，在等级授职制的范围之内去谋求遏制亿万民众切齿的贪腐，无异于抓住自己的头发，而欲脱离地球引力一样困难。逐步用直接选举取代等级授职，连同其他相关的配套政策和措施，正是引导中华民族走出贪腐不断滋生的怪圈的正道。奉劝年轻的朋友多读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作品，真正要学懂、学透，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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