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年前,我曾站在北京街头掂量过一个问题:'如果买盗版书不会被工商抓住,为什么还应该去买正版书?'思考的结果是,我花10元钱买下了盗版的《魔鬼经济学》这本书。
《魔鬼经济学》分析了许多古灵精怪的日常案例,其中费尔德曼卖甜饼的经历与维特根斯坦的困惑有关联。费尔德曼卖甜饼的方式很特别:他每天把甜饼送到各公司的零食间,在边上放一个盒子,人们拿完甜饼后自己往里面投钱。这种收款方式完全依赖于客户的自律性,换言之,每一个取甜饼的人都免不了扪心自问:'如果白拿甜饼不会被他人发现,我为什么还应该往盒子里投钱?'费尔德曼卖了二十多年的小甜饼,事实证明,有87%的人在无人监管的前提下投了钱。费尔德曼还发现,在自己的公司和在一家几十人的小型公司,支付甜饼钱的概率要比几百人的大型公司高出3%~5%。这并不是因为费尔德曼的公司和小型公司的员工更诚实,而是因为在这两个情景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更加紧密,犯罪者所承受的羞耻感和社会压力更大。
这个道理和乡村社会的犯罪率要远低于城市犯罪率是一样的。从乡村到城市,从礼俗社会到法理社会,是现代文明的必由之路。在礼俗社会里,亲属、邻里和友谊构成了顽强的纽带,不管人们在形式上怎样分隔也总是相互联系的。现代社会之所以出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道德危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道德的外部环境变了,在人潮汹涌的大型陌生人社会中,除了设立严刑峻法,更为重要的,是要建立各种纵横交错的熟人社区,让原子化的个体重新恢复与周遭环境和人的深厚联系。这或许是挽救道德败坏的一个可行途径。
文:周濂 出处:东方早报 200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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