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对当代中国文学和社会有贡献的话,我想它所引发的这些人生思考或许是它最突出的贡献了。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的历史贡献-《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书评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是我2011年读完的第一本书,也是从2010年读到2011年的第一本书。
这本书是新生代作家韩寒的新作,曾经在韩寒任主编的《独唱团》杂志创刊号上发表过第一部分。可惜,包括我在内翘首以盼《独唱团》第二期的读者们苦等大半年之后,等来的却是《独唱团》解散的消息,网友戏称《独唱团》成了《绝唱团》。名为杂志却只出了一期的,在我国刊物出版史上大概是极为罕见的。据说,《独唱团》办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以书代刊'的出版流程没有解决好。根据国家有关规定,期刊出版必须经过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批准,需有国内统一刊号才能出版。而《独唱团》从2009年4月即开始酝酿,2010年7月6日才以'以书代刊'的形式发行了创刊号。
韩寒毕竟还太年轻,可能还不具备主持大型文学杂志的能力。这也是我当初听说他出任《独唱团》主编之后的一个怀疑与忧虑,现在居然成了事实。韩寒1982年9月出生于上海,今年不过才29岁。他在中途退学而又成就个人辉煌方面与比尔盖茨有相通之处,只不过,比尔盖茨是在大学期间退学的,而韩寒却是在高一留级后退学的;比尔盖茨因微软而成为知名企业家及慈善家,而韩寒则因文学创作而成为著名作家。写作与创业是完全不同的经历,写作不需要与任何人合作,而创业却不得不与其他人打交道。所以,我估计,以韩寒随意自由的个性,以及较少的社会阅历,是较难带领一个团队顽强前行的。他的骨子里可能会缺少一种坚持。
不过,这并不影响韩寒在赛车和文学创作方面取得常人难以取得的成就。我们百度一下韩寒,就会发现他从2003年起就参加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陆续取得了2004年亚洲宝马方程式资格赛冠军、2007年全国汽车场地锦标赛1600cc项目年度车手总冠军,等等。而在文学方面,2000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三重门》畅销200多万册,为中国近20年来销量最大的文学类作品,2001年出版的散文集《零下一度》畅销110多万册,居当年全国图书畅销排行榜第一,2004年出版的小说《长安乱》畅销160多万册,居当年全国图书排行榜文学类畅销书第一。
按我的阅读理解,小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应该是有地位的。这种地位突出地表现在选材的突破上。小说中的1988,只不过是一台1988年出厂的旅行车,男主人公路子野从他朋友手里用废铁的价格买下,并在若干年后开着它去远方的监狱迎接那位朋友。结果,在路上,他在一家小旅店遇到了妓女黄晓娜,(也自称珊珊、田芳、娜娜),发生了嫖娼行为,后来因没有及时分开而被公安人员查获。但由于公安人员在执法过程中有漏洞,警察在请遭到警察殴打的他签署了一个说明身体正常且今后出任何问题都与警察无关的合同之后,很快将他释放了。而娜娜也在交了2万元罚款之后很快被放了出来。由于在交谈中得知娜娜已经怀有身孕,路子野动了恻隐之心,开着1988,载着娜娜上了路,直到娜娜在一所医院被查出染上性病之后逃离了他。以此为主线,小说中还穿插了路子野与娜娜人生经历中的一些回忆,并让我们了解了他们,部分地了解了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妓女形象,在中西方文学史上,都是引人注目的话题。由于人伦文化和宗教文化的不同影响,中西妓女文学形象也显现出不同的审美情趣,也导致她们在实现自我救赎的过程中,分别选择了回归家庭与皈依宗教的道路。有学者认为,法国作家小仲马《茶花女》中的玛格丽特、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复活》中的玛丝洛娃、法国作家莫泊桑《羊脂球》中的羊脂球,在面对自己的恋人、甚至陌生人的前途祈求时,不惜作出自我牺牲,闪现出人性献身的温暖。而中国的妓女文学形象如霍小玉、杜十娘、陈圆圆等,却不是为了换取彼岸的极乐,而是为了今生今世的幸福。(参见王影君《中西文学妓女形象的文化分析比较》,载《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新中国成立以后,妓女形象基本从我国大陆的文学作品中消失。改革开放后随着卖淫嫖娼行为的出现,妓女形象也陆续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出现,在网络文学作品中表现得更加明显。我因上世纪80年代毕业后就不大关注文学领域,所以为写作这篇评论特地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与此相关的作品主要有贾飞的《妓女身上的红玫瑰》、夏岚馨的《紫灯区》。但这两部作品虽然涉及婚外性行为,涉及'鸡'和'鸭',但这些卖肉为生的人并没有成为小说的主角,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映衬男女主人公性生活的需要,他们普遍有脸谱化、模式化的倾向,没有性格、没有思想、也没有生活,叫张三或者叫李四好象都是无所谓的。
然而韩寒的这部《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却很不同,他让妓女娜娜成为了与男主角路子野并驾齐驱、同舟共济的女主角。在这部小说中,不仅有路子野过去的故事,也有娜娜过去的经历;不仅有路子野的人生思考,也有娜娜的生活感悟、喜怒哀乐。而且,娜娜的人生与路子野的人生不可思议地交织在一起,他们从互不相识的嫖客与妓女变成了相互理解、相互帮助的男女朋友,就连路子野的前女友孟孟居然也是娜娜曾经崇拜过的妓女一姐孟欣童,而娜娜的孩子也在若干年后请人转交路子野代为抚养。
在这部小说中,我们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路子野对妓女所表现出的善良的同情。在娜娜敲他房门的时候,他认为只要自己开了门,'哪怕进来一头猪我也必须挺身而出,因为我们已经瞧见彼此的模样,我怎能看见我要将她撵走时她脸上的失望'。而当他从娜娜口中得知她已经怀上了不知谁的孩子并且努力赚钱要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已经不忍心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在他眼里,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而是一个孕妇,一个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未来的母亲。
在他们的车子开到明珠大酒店的时候,他们经历了第一次心情复杂的分手。路子野掏出三千块钱请娜娜去酒店开房间,私下里却准备在她去开房间时溜走,因为在他看来,伸手帮助这个生活艰辛的妓女是应该的,但'我有着我的目的地,她有着她的目的地,我们在一起,谁都到达不了谁的目的地';而娜娜因为三千块钱到手,也打定了趁开房间时溜走的主意,但她也良心发现,觉得他人好,对她好,与其他嫖客不同,于是在临别时突然勾着路子野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并且掉了泪,还把录了自己唱的歌的录音笔交给他留作纪念。
然而,当他以为娜娜已经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唯一留给我的问题便是,我应该是象期盼一个活人一样期盼她,还是象怀念一个死人一样怀念她'的时候,他和娜娜却鬼使神差地又在事先没有任何约定的另一个酒店相遇了。两人都象做了亏心事,都想向对方道歉。然而娜娜的抢先道歉却让路子野把将要出口的道歉又咽了回去。于是,两人重新驾车上路,一路走,一路聊,一路回忆。那些曾经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物,丁丁哥哥、孟孟、刘茵茵、孙老板、10号,等等,那些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人生故事,也伴随着他们的回忆,陆续呈现在对方的眼前,呈现在读者的面前。而经历了这样的沟通与了解,当他们最后分手前的那一刻,那个曾经在路子野眼中'平凡得就象这些司空见惯的路灯,它亮着你也不会多看一眼,它灭了你也不会少走一步'的普通妓女娜娜,已经'真象走在舞台上的明星'了。
这就是《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讲述的故事。小说对妓女与嫖客违法行为的宽容与同情,可能与当下我国的传统道德与主流价值观相去甚远,但却让我们了解了常人所不熟悉的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他们明知道发生在彼此之间的性行为是违法的,但他们却有着各自不同的生理和经济上的需求,当然,也有情感上的需求。
'作为一个有脚的动物,我终于可以决定我的去向'。这是小说中路子野的一句心灵独白。这大概也是当下某个群体所追求的那样一种自由。我们可以批判这部小说在弘扬正义、激浊扬清、鼓荡主旋律方面的欠缺,同时也必须思考,为什么他们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特别是娜娜们,她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必须经常更换工作地点,否则'一开家长会,一看其他孩子他爹,弄不好都是我的客人'的职业,而且宁愿重操旧业也不愿意改过自新?我们能不能给她们提供适合她们的、更多、更好的人生选择?
如果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对当代中国文学和社会有贡献的话,我想它所引发的这些人生思考或许是它最突出的贡献了。
如果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对当代中国文学和社会有贡献的话,我想它所引发的这些人生思考或许是它最突出的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