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黄仁宇有一本书的名字叫《放宽历史的视界》,恰如其分地演绎着作者一贯的大历史观。如今一本名叫《苦难辉煌》的党史专著,正在热烈地演绎党史的大历史观,这本书出版不到两年,已印刷了18次,印数达到50万册。这本书的特色或者创新之处,就是把党和军队历史放在国际大背景下描绘,从追寻国家命运和民族命运角度来研究中国革命史。我在久闻大名之后,终于一睹为快,感觉确实不一般。我在深刻体会书的名字,苦难辉煌,经历苦难而迎来辉煌,在短期内连续地经历大苦大难,也因而能迅速地崛起迎来举世瞩目的辉煌。对全书突出的感受有三点,同时对五个党史事件的最新叙述印象深刻。
一、突出的三点感受
宽广的视角。确实是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历史放在世界的格局下来审视,同一时期为什么会产生共产党,欧洲如何,亚洲情形又如何,最后导致中国又如此。这种宽广的视角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感觉,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与发展其实就是国际共产主义的一部分,但一开始是亦步亦趋的,后来却能独立自主,有了自己的特色。为什么中国共产党会与国民党联合,为什么蒋介石又能背叛革命,为什么蒋介石可以不顾日本人把全部的精锐投于围剿红军,而为什么最后国共又能走在一起团结抗日,每一个中国政治军事的变革背后,无不隐藏着国际政治的激烈博弈。
震撼的行文。整篇的叙述充满激情,每一句话都有政论的气息,每一行字都会带给人鼓动的感觉。从头到尾,飞流直下,一泄千里,势不可当。可以作为优秀的演讲稿,也是质量上乘的解说词,更是不可多得的政治宣传材料。但这一行文却丝毫没有影响严肃的历史题材,无损于史学研究的严谨和客观。
翔实的史料。这一翔实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背景材料的充实,一个是最新史料的挖掘。背景材料非常充实,在叙述中国共产党初期历史时,欧洲各国政治形势与中国周边特别是日本的政治动向叙述非常的详细到位,对于有一定关联的一次、二次世界大战也有简要的辅叙。最新史料的挖掘,让若干个党史的争议问题不断清晰起来。
二、印象深刻的五个党史事件叙述
我印象最深的是陈独秀、四渡赤水、西路军、平型关和遵义会议。
陈独秀的形象。可以说不断客观起来,不断回归正面,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有着中国共产党人的独立性格,对于共产国际有抗争,但最终不能扭转时局,最终背上了历史的包袱,在很长时间里不能被人宽容,但时间让一切逐渐清晰起来,他的形象是高大的,完全应该高山仰止,即使在生命的后半程,国共两党都不容,但他从未做出有损自己高贵人格的事情。读到中国共产党创始人的生命最后那一段叙述,让人感动不已,震撼不已,也遗憾不已。
四渡赤水。本书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四渡赤水的神话,那并不是歌曲中所唱的'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其实是两败两胜,而且也不是从此奠定了毛主席的领导人地位,而是不断反复,差点还失去,对文革中一些左的宣传进行了纠正。此书读过,其干的历史又向真实还原了一步。
西路军。杨奎松的《开卷有疑》指出西路军的黑锅不能扣在张国焘头上;王树增的《长征》再次指出,西路军是中央的决策,目的在于打通从新疆到苏联的路径;而本书则指出,西路军是苏联通过共产国际的批示,中共中央只不过是具体实施罢了,而且张国焘也难辞其咎,他另立中央南下受挫后也想通过西征再次做大。但无论如何,西路军是悲剧,而且过程异常惨烈,河过了一半,部队断为两截,从此红军天各一方,过河的只能誓死前行,直到完全覆灭,每每读起,总是忍不住关切和痛心。
平型关。杨奎松的《开卷有疑》透露出中外对于抗日战争中十分著名的平型关大捷在表述上有着严重的分歧,新华社的报道数字最高为歼敌人数达到万人且是正规部队,而日本方面则坚持仅伤亡数十人,台湾方面认为大约是歼敌200人且为辎重部队,通过各种资料的整理判断,平型关大捷打击的是日本的辎重部队,歼敌人数在千人左右,新华社的宣传是毛泽东从战时的政治需要出发而批示的。那么到《苦难辉煌》已经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直接就讲打的是后勤和辎重部队,显示出史学界的认识已经统一。
遵义会议。作者竟然指出,遵义会议是在中共中央首次出现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多半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了共产国际的指挥,中国共产党人竟然正确而独立地在革命频临失败的时候扭转乾坤,而时过境迁,没有人敢想象,如果当时有共产国际的指挥,历史又将如何书写?
三、最根本的特色与遗憾
我想说了那么多,本书的最根本特色就是进一步还原历史,让史实说话,让真实的中国共产党早期成长史展现在人们面前,丝毫没有掩饰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幼稚与单纯,也没有遮掩早期共产党人的大量背叛与退缩,但一切都是成长的必然阶段,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苦难的历程换来了革命的真谛和最后的成功。作者不想让文革中的那些高大全、那些造神式的描述再次重复出现,以'重新思考'的姿态,不断发现历史的价值,这恐怕是本书成功的根本原因。
当然,作者出身军队,过多的军队建制历史方面的追根溯源,增加了篇幅,也影响了本书的主题,算是一点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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