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国崛起'的合唱已经太够了。
那些在所谓'大国崛起'的'盛宴'中红光满面的中国政治人物和企业家,应该明白,这都无助于解决中国人本质的焦虑:'苦大仇深'的'中国制造',依旧痛苦于无法步入产业和公司价值的'新世界',依旧在'旧世界'之中苦苦挣扎。
同样让人足够困惑的是:20多年来喧嚣不断的'标杆学习',并没有让中国诞生与标杆同行的企业?那么,我们时代的企业家原型到底是什么?他们到底如何修为自己,要将企业带入如何之境?
一手缔造京瓷等两个世界500强企业的稻盛和夫,曾经体悟到,内心不渴望的东西,它就不可能靠近自己,'你能够实现的,只能是你自己内心渴望的东西'。稻盛的体悟一针见血,仿佛揭穿了中国企业家20多年来苦心营造的成长'画皮'。我们时代的企业家内心到底真的有没有那种'杰出'的渴望呢?
稻盛的体悟并非灵光一闪,而是几乎以自传的格式集结在《活法》一书中。《活法》以一种异常独特的格式呈现了京瓷和KDDI这两个世界500强公司如何诞生的机理,但这并非公司经营之道的'秘籍',而是独白式的关于人生修为和选择的自白书。在这本小册子中,两个庞大的世界500强公司就在人生的'精进'中诞生了,但这并不是什么终点,它们只是人生修为中伴随的自然结果,其主人公其后毅然前行,终至归依佛门,开始生命第三个历程的修为。
《活法》本质是一部人生和心灵修为的灵魂之书。在某种意义上,《活法》因为其强烈的'劝世'倾向,会在中国被视为一种'说教',甚至道德的说教。在一个曾经道德说教泛滥的国家,这并不受欢迎,甚至可能被认为虚伪。因为,在这个国家,无数的事实教育了人们,正式或台面上的东西并不重要,总有另外一套规则(以'潜规则'而知名)在起作用。这一套哲学并不仅仅流行于社会,商界更是深谙其道。
而稻盛恰恰回到原点上,回到人生和道德的信仰上修为自己。他认为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修炼灵魂。这成就了商业,也成就了人生。
稻盛之所以为《活法》开篇,恰恰也是因为其感觉身居乱世之中,需要重新审视活法。'我们现今的生活纷乱如麻、前途未卜的不安分的时代。富裕却不知足,丰衣足食却礼节不周,充分享受自由却倍感闭塞。只要有干劲,就什么东西也可以得到,任何梦想也可实现。但是社会却弥漫着颓废、悲观的氛围,甚至有人甘愿成为丑闻的主角,甚至犯罪。'这几乎是今日中国时代的写照,尤其是不断被丑闻笼罩的商界。
在《活法》中,你同样看到一个日本,一个在经济起飞中'堕落'的日本,'美好心灵不复存在'的日本,你才明白不只是中国企业热衷于房地产,在暴利的面前,日本企业也席卷其中。所以,所谓热衷于'机会主义'等等,并不能构成中国企业绝对基因的东西。它是普遍的人类的问题。那么,既然如此,日本企业家给我们的'教义'到底在哪里呢?
这实际就是克服那些普遍的弱点所产生的'进化'或'特质'。
稻盛将人生和事业成功的起点,简洁地从'强烈的愿望'的开始。所以,他在倾听松下幸之助关于企业'水库哲学'的演讲时,才有被电流击中一般的感觉。稻盛不同于那些在台下起哄松下、逼其回答'怎么建水库'的人群,他是被松下幸之助'必须要有不建水库誓不罢休的决心'一语击中。
而在此之前,一个曾经诸事不顺,想就此'破罐子破摔'进入'黑道'的鹿儿岛青年,正在以'强烈的愿望'改变自己吸引'灾难'的'心相'。'心相'在《活法》中是相当有力量的词组。它内含这样的深意:'人生中的遭遇全部是自己内心吸引来的。其人生低谷与高峰、幸福与不幸也是由自己的心相呼唤而至的。'这让稻盛甚至反省到少年时躲避照顾身患肺结核病的叔父,自己却恰恰后来患病肺结核,而一心一意照顾叔父的父亲和哥哥却安然无恙。
在大学毕业费尽周折就业,却'倒霉'进入'任何时候破产都不奇怪'的京都电瓷制造厂后,稻盛醒悟到愿望能成为新的起点。'愿望是一粒种子,是人生这个庭院里生根、发枝、开花、结果的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但是,为了实现理想,只是一般的愿望是不行的。'
由此,'中国制造'所根本缺乏的细节开始一一浮出水面。为了解决用于电子产品中的精密陶瓷的精度,稻盛在工艺改良的现场,看到陶瓷在温度高达1000多度的炉火中弯曲时,竟然想把手从窥视孔伸进炉内,想让陶瓷不再弯曲。这当然并不可能。但事件关键在现场。一心专注于解决问题的稻盛,已经谛听到现场产品传来之喃喃'私语'。而'从产品的上面压住'的瞬间冲动实际上就联想到了解决方案。他由此记之,现场有神灵,伟大之物是真实存在的。但如果没有强烈的'誓愿','伟大之物'就根本不会因感应而降临。
在这样反复的体验之后,稻盛终于铭刻下这句震撼灵魂的格言:'内心不渴望的东西,它就不可能靠近自己;你能够实现的只是你内心渴望的东西。' 一个时代的企业家原型已经跃然而出。我们终于明白,一个企业家修为的境界就是一个企业的高度,也可能是一个时代的高度。
对于身陷'中国制造'价值困境中的企业界而言,稻盛带来的几乎就是一个宗教,以佛教为主体的'日本制造'的'宗教',其中充盈了中国古典的思想,甚至可以溯源于其父母信奉的净土真宗。
但这样挖掘日本的'成功经验',最终会将中国人带向诚惶诚恐。因为如果回到宗教,就仿佛回到'韦伯命题',正如比照曾经发达的中国文明为什么没有产生资本主义那样的追问,是不是因为缺乏宗教,中国制造最终无法抵达日本制造曾经达到的高度?这个国家是不是还要再经历一次宗教的复兴?
或许,对于我们的时代,宗教还是太过敏感、沉重了。冯仑在岁初《跨越历史的河流》的一文中,曾对中国的企业家大声疾呼要修炼内心。在时代的湍流中,这起码是一个新的起点。
'
- 欢迎来到文学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