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华伦夫人的职业》-《华伦夫人的职业》书评

　　最近读完了这部四幕剧，颇有些意外的感慨。多年以前，我曾在一本《世界名著精缩》中读到过它的梗概，当时受改编者语气和立场的影响，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支持薇薇，甚至把她与毅然出走的娜拉（《玩偶之家》）一视同仁，认为她代表了勇于与旧势力决裂的新女性，在争取独立自主的抗争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然而，当我真正读到萧伯纳所著的原始文本时，我原来的这种一边倒的简单看法随着阅读的深入而发生了一些改变。

　　在剧本中，薇薇与母亲华伦夫人集中爆发的正面冲突有两处：一处是第二幕两人在爱力森太太的小屋里单独交谈，华伦夫人向女儿坦白自己过去的一段对话；另一处发生在第四幕，在法律事务所中母女二人决裂的场面。在第一次对抗中，薇薇由强转弱的气势、由冷酷到动容的情绪变化，与华伦夫人原本躲躲闪闪到后来直白坦率的态度转变，顺理成章地打破了原来的淡漠僵冷的人物关系并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情感平衡，使母女二人在其中找到了心灵的契合点系。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自负的薇薇第一次听到了自己从来都无从了解、更无从接触的社会的残酷和丑恶，恍如大梦初醒，因而立即对母亲产生了尊敬和同情，并且马上表示了对母亲的理解和宽恕。可是，她的这种宽恕和理解究竟有多少理性的成分呢？我认为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只是源于一时的情感冲击，以及她对于自己曾经的浅薄无知的某种羞愧，而不是出于她对社会实质的新的认识，或是对母亲所做选择的真正理解。她仍旧是一个'小道学先生'，只不过'自命不凡'的成分遭到了削弱。正因为如此，当与母亲的第二次冲突爆发时，薇薇才会因自己受到的欺骗而显得冷酷无情，不顾一切地刺伤母亲，直至断绝与母亲的关系。

　　但是，薇薇的冷酷与决绝并不能成为新女性与旧势力决裂的最佳注解。尽管她受过高等教育，疯狂地热爱工作，摒弃一切娱乐活动，而且痛恨心安理得地享用来路不正的钱财的行为，但是她无情地抛弃养育她的母亲却显得有些过激。因为无论母亲从事何种职业，她对于女儿的爱与培养都是出于真心的，薇薇的简单粗暴合于理而有违于情，并非成熟的斗争表现。而且，她断绝与母亲一切关系的做法只是从某种程度上拯救了自己的灵魂，使自己心安理得而已，她对新女性的解放和发展并没有任何长期性的、建设性的贡献。总的来说，她的做法是逃避而非抗争，是消极而非积极，是赎己而非利他，因而不具有长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