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的文章以犀利著称,早年看她的《野火集》,感觉她内心里是一个男人。但是这本《目送》,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温柔情怀。人到中年,孩子长大了将要离开,父母老迈了也将离开。所有分离的痛都是人生的组成部分,不得不承受。
《目送》是一本'献给我的父亲、母亲和兄弟们'的书,共由七十三篇散文组成。写父亲的逝世、母亲的苍老、儿子的离开、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书里载满了中国式的亲情,载满中年女儿和中年母亲的爱,还有对小我的生老病死和大时代命运的哲学思考。
对年迈的父母,龙应台像对孩子一样照顾和呵护。她让两个孩子设法逗外公说话,寻找老人感兴趣的话题;她去医院探视父亲,推着他出来透气,为他清理失禁的屎尿;她在父亲将殁之前向喇嘛求助,以去除老人内心之中的恐惧;她与母亲和兄弟一道返乡,按照湘楚风俗安顿父亲的灵魂;她给曾经爱美的母亲染完指甲又染趾甲;她陪着失眠的母亲深夜去街头吃东西;她因为要离开而提前二十四小时开始耐心安慰失忆的母亲。
对于兄弟,她说:'不会跟好友一样殷勤探问,不会跟情人一样常相厮磨,不会跟夫妇一样同船共渡,母亲也走了以后,你我还会这样相聚吗?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不会的。兄弟就像一株南美洲雨树的枝叶,虽然隔开三十米,但是同树同根,日夜开合,看同一场雨直直落地,与树雨共老,挺好的'。
对于儿子,她写:'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几条街,直到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那时的儿子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地回头;待到华安十六岁赴美去做交换生,已是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了。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去听好朋友蔡琴演唱会,说:'我们这一代人,错错落落走在历史的山路上,前后拉得很长。同龄人推推挤挤走在一块儿,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视。年长一点的默默走在前头,或迟疑徘徊,或漠然而果决。前后虽隔数里,声气婉转相通,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同代人。'当蔡琴唱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的来,让它好好的去。。。。'龙应台泪流满面,她想起了才子好友沈君山,正在病房里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刻,她说:'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啊。'
这是一本又轻松又沉重的书,轻松是因为情节熟悉,沉重是因为心痛。不能不读,不忍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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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有两个,一个是有我的,一个是没有我的。
我的世界有两个,一个是有你的,一个是没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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