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语言被强势的力量所占领,意见被剥夺,被统一,暴力横行于世的时代,后来往往被人们所铭记的不是独裁者的穷凶极恶,而是那些敢于站出来高声说出真理的人们的面孔。他们在历史最黑暗的角落,持久地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代表被强权毁灭的平等,被无声手枪在夜里击中的先行者的血,被付于一炬的肉体,或是被践踏的人道和自由。
有长长的一串名字,被冠以异教,叛徒,一度游离在或是盲目或是噤声的集体之外:拉斯卡萨斯,布鲁诺,卡斯蒂里奥,林昭是他们中的佼佼者。他们撒下的鲜血和曾经面对的肆意攻击,不止是所有英雄和先知的使命,同时也是对沉默的大多数的呼喊。他们的行为有力地证明着,那些真正最终得到救赎的人,是不会在上帝那里领取一份无法承受的考验的。一如暴君们用专制待之以民主,以强权待之以弱势的话语,他们站在失败者的一边,发出最雄辩的声音,却是咄咄逼人,对信仰的丝毫不让。当西班牙殖民者把天花病毒撒到印第安人的水井中,当法国人加尔文在日内瓦的天空下烧死一名叫塞尔维特的西班牙天主教徒,当罗马教廷把一名仰赖天空法则而生的人绑在执火架上,当党的秘密警察最终扣响了'阶级斗争'的扳机时,他们一瞬间就要成为,或已经成为了英雄。
我们在黑暗中一再呼唤,并急切听到需要这样的人带来拯救和希望的钟声。更加幸运的是,世界从不缺乏他们这种只能赢得身后名的斗士。加尔文站在高高的布道台上,坐拥整个瑞士,享有无数顺民和教徒的仰望,秘密警察的忠诚'他不啻为一尊神,一座经由上帝秘密赋予其独一无二解读天意的权力的,神。当他说出'烧死塞尔维特是对信仰和上帝的维护'这样苍白的语言时,我们记住的却是卡斯蒂里奥震耳欲聋的回击:不该以烧死他们证明我们的信仰,只该为我们的信仰,时刻准备被人烧死。
茨威格在引言中有这样一段话:所有尘世的权力,概无向旁人的良心行使权威的资格。如果我们偷偷享有这样的宽容,有充足的时间,敏捷的视力和足够有力的声音,大胆说出让一些人少颤抖不已的声音,或是像拉斯卡萨斯那样,勇敢担当起印第安的保护神,教会当地小孩以文明的礼貌,安静的祷告,善良的微笑。也可以如同卡斯蒂里奥,获取足够多的知识,在哪怕是教条的教义寻找赋予世界真知的使命感,以及勇气。那样,我们也不会在阅读中无法停止对当下和现实产生的许许多多微妙的联想。不知为什么,在三个小时阅读中我一直在想着表弟的一条短信:那篇《纪念刘和珍君》已经不在现在的高中语文课本上啦。
Ulysses' Ga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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