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学院
安德斯·奥斯特林
国王和王后陛下,各位殿下,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大家都知道,本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已经授予来自意大利的埃乌杰尼奥·蒙塔莱。他来自海滨胜地东利古里亚,该地粗犷严酷的地域特色,在他的诗作中得到了反映。他的诗歌中,多年来回响着音乐上的汹涌波滔,使他个人的命运与地中海那威风凛凛、美丽庄严的特色交相辉映。他于 1925 年完成的第一部成名作也起了一个奇特的名字《乌贼骨》。显而易见,这部作品浓墨重彩,渲染了他那与众不同的利古里亚特色。
在他人生道路刚刚赵头的时刻,便遇上了法西斯专政压制言论自由、强迫实行统一行动的环境。蒙塔莱拒绝奉命写作,因而逐渐变成了自由作家队伍中的冒尖人物。这些自由作家们不顾一切,披着神秘主义的外衣却我行我素。他的个性由于艰苦的经历而磨炼得坚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作为一名步兵军官在提罗尔地区的阿尔卑斯山地一带服役,后来成了佛罗伦萨市有名的维耶欧萨克斯图书馆馆长。1939 年他被粗暴地免去职务;因为没有加入法西斯政党,他竟不能彼视为意大利的公民。直到 1948 年,他才被任命为米兰的大报《晚邮报》的编辑。在这家报纸上,多年来他作为一名出色的文化问题方面的作家,作为一名音乐评论家,为自己赢得了声誉。
在这一时期,蒙塔莱逐渐确立了自己在意大利现代文学方面的重要地位,不过在很多方面,只是对他的祖国而言,这一地位在许多方面具有强烈的悲剧性质。在很大程度上,他可以说代表了这种黑暗阴郁的醒悟,探索着对大众的悲痛忧伤和灾难苦恼进行个人独特的表现。作为一位诗人,他镇静自若,高尚体面地解释了这种醒悟,毫无任何政治上沽名钓誉的企图。他已获得了一群严肃认真、倾心于他的听众。鉴于他长期以来仅写了 5 部抒情诗,这一点就更显得突出可贵了。其最佳作品无疑是 1956 年发表的《暴风雨及其
他》。他那谨慎孤寂、善于思索的气质,绝不会去哗众取宠。
蒙塔莱本人曾经说过,作为意大利人,他首先向往的是“绞杀运用过时的华丽语言的修辞,即使冒自己处于反修辞境他的风险也在所不惜”。实际上,他已欣然冒了这种风险。在他的最新诗集《诗钞:1971—1972》(1973)中,后半部分收集的是嘲弄式的讽刺诗。在这些讽刺诗中,白发苍苍的诗人放开手脚,几乎以违反诗歌趋向的手法,批判了当代的现实生活。他的诗兴犹如一个永不安息的精灵,绝不安然稳坐在荣誉的宝座上。
然而,最值得称道的是:蒙培莱经过严格的锻炼修养,无论于自我还是于客观,都达到了艺术上炉火纯青的境地。他的选词用字,恰如其分,犹如镶嵌在色彩斑烂的马赛克中的玻璃体一般准确无误。语言的简洁精练恰到好处,一字不可多加,一字不可减少,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已一扫而光。譬如,在那首著名的描绘犹太女人多娜,马科乌斯的诗篇中,当诗人想表现当时流行的背景时,他只用了这样几个词:“居心险恶提取了纯净的毒液”。在这类杰作中,无论是命运多舛的前景或者是凝练精巧的结构,都不禁使人回想起 T·S·艾略特及其在《荒原》中所采用的手法。但是,蒙培莱不大可能由此获得了灵感刺激。如果说他受到了什么启发的话,走的却是一条并行不悖的道路。
在他辛勤耕耘的半个世纪中,蒙塔莱的态度,基本上可以概括为悲观厌世主义,即沿着起自莱奥帕尔迪的古典主义道路发展的悲观厌世主义。这种悲观厌世主义很少出自于纯粹的感情,而表现出深思熟虑,富有理性的远见卓识,保留着既有质问,也可提出挑战的批判权利。他坚信:可悲的人类正在滑向深渊,历史的教训毫无价值,世间的贫因日益严重。当对目砌的危机进行了一番调查研究之后,他发现:真正的邪恶在于另一个时代判断价值的公正标准能够丧失殆尽,换言之,完全忘却了往昔人们奋力开发时的伟大精神。人们凭藉这种精神曾建造了某些使我们能对现世的存在及其状况创造出另一幅美景的东西。
但是,他的离职一事的确包含着信念上的飞跃闪光,他对人生要继续奋斗、去克服坎坷不平的障碍的本性欲望深信不疑。他深信,诗歌——即使没有大众传播媒介——在我们的时代也仍然是一种高雅感人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起到抒发人类良知的呼声的作用,虽然仅隐约可闻,但却谁也否认不了,谁也毁灭不了,谁也缺少不了。如果蒙塔莱没有这种信念,那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位天才的诗人。
亲爱的蒙塔莱先生!在我所能支配的非常有限的时间里,我已经尽力介绍了您的诗歌,尽力阐明了我们给您授奖的理由。现在仅要我做的事,就是向您表示瑞典学院的衷心的祝贺。并请您从国王陛下的手中接受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奖金。
(龚声文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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