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 年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词
瑞典学院
拉尔斯·吉伦斯坦
可以回顾一下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 60 多年的文学生涯(许多迹象表明它还要继续下去)。他几乎出版了 30 部诗集,今天他居于自己国家的诗坛之首。他的同胞读他的诗,热爱他。他是一位民族诗人,懂得如何既对那些受过文化教育的人说话,也懂得如何对那些涉足他的作品但没进过多久学校的读者说话。
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出生在布拉格郊外一个工人阶级居住区。他从未脱离过养育他的土地或是那些生活贫因、社会地位低下的人们,他是在这些人中间成长起来的。年轻时,他信奉过社会主义革命,关于这个革命及其对未来做出的允诺,他写过诗篇,那种未来曾激起过许多他那一代年轻人的热情。他的诗清通、简洁、朴实无华,融进了民歌、平凡的谈话和日常生活的场景。他拒绝那种严肃的风格和早期的形式主义。他用词的特点是笔触轻盈,给人以感官快乐,有音乐性和韵律,那是一种有生气的独创性与怜惘、甚至悲怆互相交错着的幽默。他这些艺术特点一直延续至今。然而,他并非一个幼稚的艺术家,他是一个有着不寻常的广阔的文体领域的诗人。早年,他就与当代欧洲的现代主义有了接触,特别是法国的超现实主义及达达派。他还是一位韵律复杂和押韵传统诗歌形式的优秀大师。对于措辞激烈、有力的民歌和十四行诗高超的技巧,他都运用自如。
塞弗尔特不断发挥的创造性和奇异的风格的多面性及灵活性,在情感、洞察力和想像力上,有一种同样丰富的人类范围与之相匹配。他的感情移入和他的团结观念集中在人类的身上——是活着的,有感情的,工作着、创造着、苦恼着、微笑着、渴望着的人类——简而言之,是所有那些生活着的人,不管快乐与否,那种生活是一种冒险,一种经历。是人类创造了社会。国家是为人民的,而不是相反。在塞弗尔特的人生哲学里有一种无政府的成份— —一种对于一切损害生活的可能性及把人类变成某种机器上的齿牙的事物的抗议。或许这听起来不关痛痒,但是塞弗尔特从来不是无关痛痒,甚至他年轻时的诗歌就意味着一种解放,一种对未来的执著的追求,那种未来会消灭战争、压迫和贫困,会把生活的欢乐和美给予那些至今几乎不曾享有过它们的人们。诗歌和艺术可以帮助达到此目的。他的要求和希望具有青春时代的自信和光彩。在 20 年代,这些希望似乎近于实现——先锋派文学和艺术与这些希望是一致的。但在 30 年代和 40 年代,地平线昏暗了。经济和政治的现实证明了不可能实现那些美丽的梦想。塞弗尔特的诗歌获得了新的特点——一种平静的调子,一种对他的祖国的历史及文化的回忆,一种对民族的同一性及保存了这种同一性的人们,特别是过去的作家和艺术家们的卫护。甚至单纯的个人经历和记忆都带有忧郁的色彩——人生虚幻,情感易变,逝去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及爱情的短暂。但在塞弗尔特的作品中,一切都并非忧郁症和怀古之思——远远不是。他那具体和新鲜的感觉和意象继续在开花。他写出了一些最优美的爱情诗,他的名望日增。就在这个时期,他作为一个民族诗人的地位牢固地奠定了。他为人们深深地热爱是因为他诗歌那种异常的明晰,音乐性和感觉性,也是由于他那朴实无华但使人深深感到的与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融为一体。30 年代未和 40 年代期间,捷克斯洛伐克陷入纳粹的奴役之中,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投身到保卫祖国、保卫她的自由和过去的事业之中。他歌颂 1945 年的布拉格起义和自己祖国的解放。
在长期生病之后,他又继续勤奋地工作。她已经说过的,他在自己的祖国为人们深深热爱和尊敬,而且开始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尽管他用一种在别国鲜为人知的语言写作是不利的。他的作品被翻译了,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他仍被认为是当代一位重要的诗人。
今天,许多人认为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就是捷克斯洛伐克诗人的化身。他代表着自由、热情和创造性,并被视为这个国家丰富的文化和传统在这一代人的旗手。他歌颂鲜花盛开的布拉格和春天。他歌颂爱情,而且确实是我们时代中一位真正伟大的爱情诗人。温柔、忧愁、快感、幽默、欲望以及所有那些人们之间的爱产生的和含有的感情,都是那些诗的主题。他歌颂妇女们——年轻的姑娘、学生,无名氏,老年人,他的母亲,他最爱的人。对他来说,女人是实际上的神话人物,是一个女神,她代表着所有那些反对男人们骄横与渴望权力的人。尽管如此,她从来没变成一种抽象的象征,而是活生生的出现在诗人那生气勃勃而且非同寻常的语言艺术之中。
瑞典学院深感遗憾的是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先生今天不能到场。我们同意让他的女儿杨·热娜·塞弗尔特女士作为他的代表。现在,我请您,塞弗尔特女士向塞弗尔特先生转达我们最热烈的祝贺,并请您从国王陛下手中接过授予您父亲的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
(引自漓江出版社《紫罗兰》,任吉生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