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破阵子》原文及鉴赏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挥泪对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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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李煜
【鉴赏】: 李煜(937-978),字重光,号钟隐、蓬峰居士等。
他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的最后一个国主,一个亡国之君。太祖死后,太宗赵光义继位,改年号太平兴国。李煜在汴京被软禁,“日夕只以眼泪洗面”,并不停地写词抒亡国之怨。
太宗闻“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句大怒,命其弟赵廷美赐牵机药毒死,李煜死状惨不忍睹。
李煜的词可以开宝八年(975)被俘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多写宫廷生活、男女恋情与离愁别绪,是花间派词风。
后期多写软禁生活,抒发怀念故国的痛苦与悲愁,深刻、典型地表现了爱“家国”、“乡国”、“邦国”,包括爱南唐王朝,爱祖、父传下的王位的真情。后期的词以白描手法、高度的艺术概括和单纯明净、准确精炼的语言,抒写生活中的深刻体验,从而突破了花间词题材与手法的局限,在词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宋词的兴起与繁荣,是与后主的贡献分不开的。
《破阵子》是后主被俘北止所作,写被迫离开南唐时的景况,抒发亡国之恨。
词的上片极写南唐全盛期的繁荣与豪华。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从时间看,自后晋天福二年(937)李昇禅吴位建南唐到宋太祖开宝八年(975)作者“肉袒出降”南唐亡国止,已近四十年。从地域看,马令《南唐书·建国谱》:“共三十五州之地,号为大国。”陆游《南唐书·本纪二》:“唐有江淮,比同时割据诸国,地大力强,人材众多,且据长江之险,隐然大邦也。”其版图包括今江苏、安徽、江西,极盛期曾占有湖南、福建。因此,这起两行高度概括了南唐历史与国威,赞扬先辈艰苦创业的精神,充溢着自豪感和对祖国的挚爱之情。
接两行“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写南唐繁华与宫中豪华。帝王宫中用龙凤图案装饰的楼阁高接云天;嘉树美草好象是用美玉琼瑶雕琢而成,它们似罩在雾气里的女萝一样繁密茂盛,一片迷茫,一片朦胧。
后主早年就活动于其间,“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二十五岁登极,南唐已是赵宋附庸,他只得权用忍辱负重、保国安土的政策,“几曾识干戈”?这是说,南唐从未想对赵宋实施武力反抗。可是,赵匡胤最后却阴忍地残害南唐。
因此这一句含义很深,寄寓了作者的悔恨,隐含着对宋太祖的贬斥。上片感情复杂,国由祖父创之,家由父亲兴之,最后统统由自己失之,感到羞愧、懊恼、内疚、自省……
下片写告别故国时的悲惨场面和被掳后精神的折磨。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一国之主沦为俘虏,从高峰跌入低谷,生活的痛苦,精神的煎熬,可以想见。作者以两个典故,用两个历史人物打比方,来表现自己的心境。
“沈腰”用梁代沈约之事,《南史·沈约传》:“与徐勉素善,遂以书陈情于勉,言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
欲谢事,求归老之秩。”后人将“沈腰”作为腰身一天天瘦减的代称。“潘鬓”用西晋潘岳之事。潘岳《秋兴赋》:“斑鬓发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后人将“潘鬓”看做两鬓斑白的代称。两行说,一旦成了俘虏,就在悲哀、怨恨、忧愁、苦闷中苦度光阴,人很快消瘦、衰老了。
这两个典用得是很妥贴的。“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这是回忆最难堪的镜头。“仓皇辞庙”是痛苦的,他没有想到要被押到汴京去,只得心惊肉跳地匆匆忙忙地去拜别祖先,“辞庙”就是离开祖先创建的国家。
作者失魂落魄、慌慌张张的情态如在眼前。“犹奏别离歌”也是痛苦的。
“教坊”是宫中掌管妓乐的机构,这里是指宫中的歌舞班子。乐工歌姬见后主离国,不能再回归故士,于是奏起别离的悲乐送行。“垂泪对宫娥”,这是最痛苦的,因为尸位素餐的大臣徐铉等人早就改换门庭,投奔赵宋去追求荣华富贵去了,有那一位来送行?只有后主平素尊重的宫女黄保仪、流珠、乔氏、庆奴、薛九、宜爱、意可、窅娘、秋水、小花蕊等来送行。据历史记载,李煜待人宽厚诚恳,与宫女相处极好,待之甚厚。
现在亡国了,她们失却保护,反而来送别,后主十分感激。面对着活生生的人,千言万语从何说起,他只得挥着泪水,失声恸哭。下片写自己离国时的悲惨场景,哀婉欲绝,后主哭庙,乐工歌姬哭别,宫娥哭主,哀乐声、悲歌声、痛哭声混为一片,上干云霄,“宁复知人间何世耶”!
这首词在思想上有下列价值。作者爱家乡,爱故国,爱和平,爱先辈开创的基业,爱同情自己的乐工、歌姬、宫娥,恨自己未尽守业之责任,恨赵匡胤的毒辣,恨自己沦为连普通百姓也不如的虏奴,恨自己不能再保护部属了……这些都具有相当的正义性和正当性。
正是这些庄严的感情,千百年来叩响了读者的心弦。
这首词吐真情实感,自然率真。用个别表现一般,扣紧事物特点,进行高度概括,有代表性和形象性。语言单纯明净,许多不便说出或不易明白表达的内容,他竟脱口而出,自然率真,且用语清隽,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疏淡风格,达到“疏而能深,淡而能远”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