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着。
钱钟书,中国现代学者、作家。本书是一部专门论述古典诗艺的着作,1948年初版,1984年再版时将原书稍作删润作为上编,又将近年补订的与原书篇幅相似的部分作为下编,称为“补订本”。
钱钟书说过:“我有兴趣的是具体的文艺鉴赏和评判。”本书重点在于注视古典诗艺的发展变化,于是眼光从唐代诗人韩愈、孟郊、李贺、李商隐等人掠过,而更注重宋、元、明、清四朝梅尧臣、欧阳修、王安石、苏轼、黄庭坚、陈师道、陈与义、杨万里、陆游、元好问、方回、钟惺、谭元春、王士禛、袁枚、赵翼、蒋士铨、龚自珍、钱载等诗人,其选择标准在于他们对古典诗艺和作诗技巧的发展与贡献。如清代诗人钱载因其诗艺上巧制新样而详加评介,肯定钱载学慕昌黎“不仅以古文章法为诗,且以古文句调入诗”。足见本书的评论已上升到学术研究的高度,因此,不仅评论公正中肯,同时尤重纠正谬误、抒述己见。
如对李商隐《锦瑟》一诗,古今解说纷纭,有以时事附会者,有以悼亡作笺者,有以义山自题其诗以为说者。钱钟书则逐句笺释:首两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言景光虽逝,篇什犹留,毕世心力,毕生欢戚……。三四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言作诗之法也。
心之所思,情之所感,寓言假物,譬喻拟象;如庄生逸兴之见形于飞蝶,望帝沉哀之结体为啼鹃,均词出比方,无取质言……。五六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言成诗之风格或境界,犹司空表圣之形容《诗品》也……七八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乃与首二句呼应作结。登场而预有下场之感,热闹中早含萧索矣。
弄清原意最后论定李商隐(义山)这首诗是“以诗评诗”、“借比兴之绝妙好词,究风骚之甚深密旨”的韵文序言。在具体诗人的评价之中也不因个人喜爱而偏激,仍坚持两点论,如钱钟书十分喜爱李贺的诗,花了大量笔墨分析其诗作,一面赞叹他“写景幽凄”、“绘声奇切”、“真化工之笔”,另一方面却又批评他“性僻耽佳,酷好奇丽……微情因掩、真质大伤”,结论他只是“奇才”而非陶、杜、韩、苏等一样的“大才”。除了采用研几穷理、钩玄扶微的方法,还广泛地采用了中西比较的方法,在研究中,钱钟书认为“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序》),所以他不仅将我国诗人互相比较,而且以自己博大的学识联想外国文学的例证。如评及黄山谷的诗“百书不如一见”,同于欧阳永叔《蝶恋花》词中的“望极不来芳信断,音书纵有争如见”,英国文学家兰姆与友人书中有云:“得与其人一瞥面、一握手,胜于此等枯寒笔墨百函千牍也。
噫!”在这些具体的语言、意境、艺术手法的比较基础上,钟钱书更着重中西艺术创造精神与原则的对比,如李长吉的“笔补造化天无工”与莎士比亚的“人艺足补天工,然而人艺即天工也”,正道出一条创造原则,中西艺术大师沆瀣融会,无分彼此。还如严羽的《沧浪诗话》,与法国神甫白瑞蒙的《诗醇》的相通。
在比较中,常将中国古文论的精华详加辨析,阐发,并与当代西方文论乃至新理论新学科的诗禅说、结构主义、解体结构主义、接受美学等等加以联类比较。总之,本书在沟通中西、比较中西貌异实同的诗艺上,堪称首创,显示出很高的学术价值。《谈艺录》不只是广征博引、资料丰富,而且还显示出作者锲而不舍的、批判的、科学的、求实的治学方法,可以给读者以双倍的营养。然而,内容的艰深,需要读者有较高的文学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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