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笔记》名著鉴赏
【原文作者】:多丽丝·莱辛
【原文作者简介】: 多丽丝·莱辛(1919- )为当代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她1919年出生于伊朗,原姓泰勒。父母是英国人。在莱辛5岁时她全家迁往罗得西亚,此后20余年家境贫困。她15岁(又有说是12-13岁)时因眼疾辍学,在家自修。
16岁开始工作,先后当过电话接线员、保姆、速记员等等。她青年时期积极投身反对殖民主义的左翼政治运动,曾一度参加共产党。
莱辛曾两次结婚并离异,共有3个孩子。1949年她携幼子移居英国当时两手空空,囊中如洗,全部家当是皮包中的一部小说草稿。
该书不久以《青草在歌唱》(1950)为题出版,使莱辛一举成名。它以黑人男仆杀死家境拮据、心态失衡的白人女主人的案件为题材,侧重心理刻画,表现了非洲殖民地的种族压迫与种族矛盾。此后莱辛陆续发表了五部曲《暴力的孩子们》——即《玛莎·奎斯特》(1952)、《良缘》(1954)、《风暴的余波》(1958)、《被陆地围住的》(1965)以及《四门之城》(1969)——以诚实细腻的笔触和颇有印象主义色彩的写实风格展示了一位在罗得西亚长大的白人青年妇女的人生求索。这期间她还完成了一般被公认是她的代表作的《金色笔记》(1962)。
大约从六十年代以来,莱辛对当代心理学及伊斯兰神秘主义思想的兴趣在作品中时有体现,但她仍然关注重大的社会问题。七十年代中她撰写了有关个人精神崩溃的《简述下地狱》(1971)及讨论人类文明前途的《幸存者回忆录》(1974)。《黑暗前的夏天》(1973)讲述一位中年家庭主妇的精神危机。
此后她另辟蹊径,推出一系列总名为《南船座中的老人星:档案》的所谓“太空小说”,包括《什卡斯塔》(1979)、《第三、四、五区域间的联姻》(1980)、《天狼星试验》(1981)、《八号行星代表的产生》(1982)等,以科幻小说的形式写出了对人类历史和命运的思考与忧虑。
莱辛是一位多产作家,除了长篇小说以外,还着有诗歌、散文、剧本,短篇小说中也有不少佳作。近年来仍不断有新作问世。
象《简·萨默斯日记》(1984)和《好恐怖分子》(1985)一类作品,就题材和风格而言,似是对作者早年写实方法的一种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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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首先应该说明,由于《金色笔记》(中译本名为《女性的危机》)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情节”,难以复述其“故事梗概”,因此几乎不可能划分“内容概要”和“分析鉴赏”。
在这部作品里莱辛打破了她以往所采用的按时序叙事的写作方法,从数个不同的角度和侧面来表现女主人公安娜·弗里曼·吴尔夫的生活。人名具有象征意味,就象玛莎·奎斯特的姓(Qudst)意为“追求”,安娜名字中的“弗里曼”(Freeman)意思是“自由人”。全书以名为“自由女性”的第三人称中篇叙述为框架。
该故事分为五个小节,讲述安娜及其女友莫莉的生活和事业;每两节之间夹有一连串所谓的“笔记集”,其内容取自安娜的四个笔记本(即黑色、红色、黄色和蓝色四本)。
如此反复四次,在最后一节“自由女性”之前还插入了一个独立的“金色笔记”部分。其中黑色笔记本中记载着安娜年轻时在非洲的生活,特别是她在当地一个左翼小团体中的活动,以及因此历经的幻想、激情与失望。
她的第一部小说《违禁的爱情》就是这段生活的产物。红本记录着与政治事件和活动有关的事。黄本中是一束草稿,描写一个叫爱拉的虚构的人物的爱情纠葛和写作生涯。蓝本是安娜的日记,其中包括她为英国共产党的一家出版社工作的情形,她退出英共前后的痛苦心境以及与她多年相处的男友迈克尔离去造成的孤独迷惘。全书呈一种刻意安排的万花筒式的混乱。读者可以依照原书顺序读;也可打破原有排列重新加以组合,比如把所有的“自由女性”或“黑色笔记”等等的片断章节集中起来,阅读。
小说的多重结构是与作品的多重主题相对应的,表现了现代西方人矛盾重重的精神世界。安娜和莫莉都是离了婚的单亲家长,各自有工作(安娜是作家,莫莉是演员,独立支撑,抚育儿女。
在各节“自由女性”中她们每每在莫莉的厨房会面,讨论生活中和思想上的难题。她们一直在苦苦探求,不愿盲从,也不肯随遇而安。
然而她们这样的女性并不“自由”,相反却陷在重重困境之中。首当其冲的是思想危机。
象许多在“红色”三十年代成人的西方左翼知识分子一样,安娜们曾热忱介入谋求变革的政治活动,后来却因种种原因而感到困惑,被深重的失望和疑虑所折磨。但另一方面她们对资本主义现状仍多有批评,不能无视世间的剥削压迫、冲突动乱而心安理得地吃一份中产阶级的黄油面包;对世界大同的理想,对左派事业仍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联系。
由于思想上的惶惑,她们对自己的工作和事业的信心也几乎消磨殆尽,这尤其体现在安娜的“写作心理障碍”中。安娜很鄙薄她的第一部小说,认为这类畅销作品歪曲、粉饰了生活的真相,将有关种族压迫的残酷而又平淡的现实转化成老式的感伤浪漫故事。
她对语言产生了深刻的不信任,以致不再能动笔创作。在私生活里“自由女性”们也是四面作难,进退维谷。
象安娜笔下那位爱上了一名有妇之夫的爱拉一样,她们不愿作老式的贤妻良母,又尚未摆脱渴求保护和依傍的心情;既要应对男友离弃或“不忠”时的嫉妒心与失落感,又要对付把她们当做候补消遣物的那些妻儿俱全,功成名就的“体面”男人们。养育子女是另外一种挑战。安娜的女儿决心反母亲之道而行之,上寄宿学校,作个从众随俗,循规蹈矩的“正常人”。而莫莉的儿子则既继承了母亲们的激进思想、批判精神,又继承了她们的惶恐疑惑。
他时而愤世忌俗,时而消极绝望,以至企图自杀,造成双目失明。安娜深感到自己被困于重重矛盾之中,人格分裂,无所适从,于是求助于一位绰号叫“甜大妈”的心理医生,向她吐述自己的焦虑,描述各式各样的梦,并倾听她的分析。
她之所以同时使用四个笔记本,把经验分为往事与现今,政治与私生活,实在的与虚构的,是试图在纷纭混乱的生活中找出一些条理。但是,这种把生活划分成许多“部类”的作法无疑又加深了她的精神分裂。
在这种状况下安娜结识了一个新男友,即与她的经历和思想状况近似的美国人索尔。他们互相爱恋、扶持,又互相折磨、互相憎恶,经历了某种精神崩溃。“金色笔记”一节似乎表明他们从这种近乎疯狂的共同经验中获得了一种新的“完整性”和一些新的力量。他们俩分别从对方得到灵感,确定了自己下一部作品的题目,并决心“继续斗争下去”。
在最后一节“自由女性”中安娜和莫莉照例地又在厨房会面。直到小说收场,她们只设想出一些妥协的、权宜的作法:莫莉准备和一名“进步的”生意人结婚;她的儿子决定继承资本家父亲的产业,以财产为手段做些有益的事;安娜拟去夜校为少年犯人授课,并参加工党。对于这些,她们自己也持讥讽、怀疑的态度。这是对那节“金色笔记”畅想曲所揭示的希望的某种“冷处理”。很显然,安娜们的难题和危机都没有得到最后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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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鉴赏】: 莱辛早年作品深受十九世纪现实主义叙事传统的影响,《金色笔记》一书精心构思的多重奏式的复合结构与此形成鲜明对照,引起很多批评家的注意。
这部作品常常被认为是莱辛对文学和小说的一种再思索。它强调理性化的语言与客观存在之间的差距和矛盾。语言总是力求趋近一种秩序,一种解释,而生活本质上就是亦此亦彼,亦因亦果的说不清的混沌整体。
所以安娜的四个笔记本的内容成了对她的原始意图的嘲弄:如对政治的关心并未能被拘在“红色笔记”里,蓝本中记述的安娜的个人危机是与红本中的政治问题交错纠结,互相呼应的。而她的私人笔记有时又竟成了报刊新闻报道剪贴簿。在这篇小说里,“故事”被打成了碎片,分裂成许多片断的记录和叙说,其中没有任何一部分具有权威性。
“自由女性”从传统的全知角度以第三人称叙事方式描写安娜和莫莉的生活,但是安娜的四个笔记本表明,人的思想和活动是如此多面化并且矛盾重重,不可能被干净利落地收入任何“全知”叙述中。“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和关系也变得难以确定。
黄色笔记中的爱拉是个虚构人物。但她的处境和心态十分地近似安娜本人。难怪安娜在另一处又说:爱拉就是安娜。而试图“写实”的文字却注定要背离真实。
安娜惶恐地发现,不仅她的小说《违禁的爱》有歪曲之嫌,就连理应最真实的私人日记(“蓝色笔记”)“也一样虚假”。有时她在日记中巨细无遗地详录一天的活动和心理感受,但又不认为这些吃喝拉撒睡的细节的总和就是她的生活的“真相”。于是又把这一切划去,换上“寻常一天”,“万事如旧”等同样令她不安的表述方式。在蓝色和金色笔记本中安娜的歇斯底里的美国男友名为索尔,但最后一节“自由女性”中提到这么个人物时,他根本不叫索尔,也并不那么疯癫。
“自由女性”的叙述具有传统小说的权威语调,好象是客观的,可信的。然而小说其他部分中又暗示它不过是安娜的另一部作品。
全书收容着许多有时互相印证,有时互相抵牾的重叠交错的叙述,却没有什么被绝对地肯定或否定,也无从判断孰“真”孰“假”。但是另一方面,在莱辛的作品里形式是和内容融合一体的,艺术的疑惑和问题也是生活的疑惑和问题。作为“主人公”的安娜思想陷入重重危机,找不到可以当做人生蓝图的现成的情节模式。不论在社会活动和私生活中她都不知当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四分五裂的“故事”讲述的正是这种四分五裂、迷惑不安的人生。从某个意义上说,所有笔记本中支离破碎的片断记述又都具有“真实性”:它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反映或表现了主人公(有时也兼叙述人)的精神困境。
安娜们作为具有正义感的独立不羁的“自由女性”在思想上和实践中都无所归依,彷徨痛苦,但又不肯就此彻底放弃信仰,消沉绝望。安娜的一本本笔记就录记了她们痛苦求索的思想轨迹。
这部小说虽然高度关注艺术形式问题,却显然并非只是为艺术而艺术。
莱辛仍一如既往地关心社会和人生。
也正因此,《金色笔记》不仅得到文学批评家们的重视,更在左翼(或前左翼)知识分子以及许多具有女权主义倾向的妇女当中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和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