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名著鉴赏
【原文作者】:莫里斯·德吕翁
【原文作者简介】: 莫里斯·德吕翁(1918- )是法国着名小说家、历史学家。
他出生于巴黎,曾在大学里攻读政治学,后又在索米尔骑兵学校肄业,二次大战爆发时参加过着名的卢瓦尔河战役,后来在伦敦参加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部队,先在BBC电台与他舅舅、着名作家约瑟夫·凯塞尔一起参加“荣誉与祖国”节目的广播,后又任战地记者,1946年出版长篇通讯《最后一个旅》。从此以后他便投身文学生涯,同时也对政治感兴趣,写过许多政治文章。他于1966年被选入法兰西学院。1968年他在一篇题为《混乱的未来》的文章中,诋毁学生运动。
他曾在1973-1974年间任文化部长1978-1981年任巴黎保卫共和联盟的议员。德吕翁政治观点趋于保守,常招致多方面的批评。
然而,使他名扬天下的却是他的三部曲长篇小说《人的结局》和7卷历史小说《被诅咒的国王》(自1955年开始发表,1965年重写,1977年始告完工)。《人的结局》第一部《大家族》获1948年龚古尔奖,第二和第三部《肉体的堕落》、《地狱里的约会》分别发表于1950年和1951年。此外他的文学作品还有小说《生存的快乐》(1954),两卷本神话小说《宙斯回忆录》(1963和1968),短篇小说集《一些人的幸福》(1967),还有童话《绿拇指蒂斯图》(1968)。德吕翁是一个充满激情,笔锋犀利,贴近生活的小说家,他继承了十九世纪自然主义的传统,以上流社会为背景,深入细致地刻画了现代法国社会里那些俊彦名流们的种种“不平凡的”和富有典型意义的经历,带有浓厚的讽刺意味。德吕翁的小说经常被改编成电影或戏剧上演,许多作品亦被译为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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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西蒙·拉肖姆把他的乡下老母亲送上离开巴黎的火车后,不等火车开车,便回到了卢贝克大街拉莫纳里小公馆。
着名诗人、法兰西学院院士让·德·拉莫纳里躺在书房隔壁的卧室里奄奄一息。拉肖姆写了一篇研究拉莫纳里的论文,带了校样来看望诗人。
论文的标题是:《让·德·拉莫纳里,或第四代浪漫主义》。垂死的诗人翻阅着那篇论文,埋藏在深邃的生活沉渣中的往事便再度一幕幕闪现在他的记忆之中。
蓦地,他的喉头发出一声水泵阀门关闭的响声,头随即向后倒下。诗人死了。
西蒙回到他那简陋的家,躺在妻子身边那半边冰凉的被褥里,在黑暗中闭起眼睛,身子挺得笔直,仰着头,竭力摆出一副身着院士礼服在灵床上安息的模样。西蒙为《晨声报》写了一篇描述拉莫纳里临终情况的文章,由此结识了有望进入学士院的拉尔杜瓦医生、《晨声报》老板、银行家、工业家诺埃尔·舒德雷男爵,在诗人的隆重葬礼之后又偶然坐上了国民教育和艺术部长阿纳托尔·卢梭的汽车,从此他飞黄腾达,由一个寒酸的中学教师而进入了上流社会,接着他便与拉莫纳里生前的情妇鬼混,还与诗人的外甥女伊莎贝尔私通,使她怀孕。
拉尔杜瓦教授在他的诊所里为伊莎贝尔检查,企图强奸她,但未得逞。为了掩饰丑闻,德·拉莫纳里夫人让伊莎贝尔嫁给了苦苦追求她30年而不得的老单身汉、68岁的奥利维埃·梅涅雷。伊莎贝尔在瑞士小产,丢了孩子。回巴黎后她又去找西蒙,希望重叙旧好。
然而短短几个月时间,西蒙的变化令人难以相信,他现在是升任为陆军部长的阿纳托尔·卢梭的助手,每日代表部长神色匆匆地出席一些微不足道的仪式,将军们对他很是尊重,大腹便便的参议员也纷纷同他握手。伊莎贝尔现在对于他来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那个被死亡了的爱情阴影笼罩着的国度。给他生个孩子本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现在孩子没有了,她再也没有什么可让他留恋的了。失望的伊莎贝尔转而狂热地爱她那年近古稀的丈夫,结果老迈的奥利维埃终于在一天夜里口鼻流血而死,他死的时候正趴在伊莎贝尔身上,搂得她喘不过气来。舒德雷家族是个四世同堂的家族,94岁的老男爵谢格弗里德早上领着他6岁的曾孙子让·诺埃尔在府邸大门外向乞丐们布施面包和硬币。管理这个家族巨大产业的是年过60的诺埃尔男爵和刚刚30出头的年轻男爵弗朗索瓦。可是当诺埃尔到“新大陆”美国旅行两个月回来之后,发现《晨声报》在版面安排、评论专栏的布局和广告设计方面,都由弗朗索瓦作了改革。为此,父子俩发生口角,诺埃尔不愿意就这样把权力让给儿子,他把松谢尔糖厂的经营权交给儿子,不许他插手报社的事情。然而这却是一个阴谋,诺埃尔想让儿子吃点苦头。
弗朗索瓦接任松谢尔糖厂总经理之后,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准备建立一个包括将原料加工为成品的所有生产程序的托拉斯,买一家造纸厂加工纸箱和纸盒,办一家印刷厂,出版他的周报……可是当他提出要父亲增加资本的时候,诺埃尔却毫不隐晦地说他无力资助。弗朗索瓦惊呆了,因为工程已经上马,而松谢尔糖厂目下拥有的资金只够应付日常开支。
诺埃尔在想教训儿子的同时,还想搞垮他的死对头、他妻子的前夫吕西安·莫勃朗。他假意求吕西安帮忙,购买松谢尔股票,而后者也正因夺妻之痛而一直寻找机会给舒德雷家族捅上一刀。事情完全是依照诺埃尔的设想发展的。松谢尔股票在交易所大量抛售,价格猛跌。
弗朗索瓦大惑不解,诺埃尔说:“是你把我们的松谢尔股票弄成这个样子。”并且告诉他是莫勃朗在背后捣鬼。诺埃尔以为只要一个星期他便能恢复松谢尔股票的正常牌价,把那个鼠目寸光的莫勃朗击垮。可他万万没想到,弗朗索瓦却去跟莫勃朗面谈了一次。莫勃朗得意洋洋,宣告说:“你们完蛋啦,垮台啦,破产啦,这已成定局了。”弗朗索瓦感到万念俱灰,认为舒德雷家族的即将破产全是他的责任,于是便饮弹自杀。
诺埃尔后悔不迭,亲自到交易所与莫勃朗决战,使莫勃朗遭到惨败。可是莫勃朗认为他逼死了舒德雷家族年轻有为的儿子,他取得了胜利。
痛心至极的诺埃尔决心要将莫勃朗置于死地而后快。莫勃朗患有严重的阳痿病,他的妻子正是因此离开他嫁给诺埃尔的,他最忌讳人家说他没儿子。他霸占了一个名叫西尔薇娜的女演员,立下字据,说如果她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就给她100万法郎。西尔薇娜背着他与许多男人睡觉,总也怀不了孕,原来她患有不育症。为了得到100万法郎,她求人找到一个未婚有孕的姑娘,和她一起到南方一个小村住下,把她生的孩子说成是西尔薇娜的,事成后给她5万法郎。那姑娘生了双胞胎,西尔薇娜向莫勃朗敲诈了200万法郎,而他却蒙在鼓里,反而喜出望外。
诺埃尔雇人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调查得一清二楚,策划召开了一个家族会议,把吕西安的丑行揭露出来,用法律手段将他置于自己的监护之下,把他的所有财产都冻结,他每花一分钱都要向诺埃尔请示,而诺埃尔利用这一点百般折磨他,弄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流落街头,发疯了,被送进收容院。当伊莎贝尔去看望他时,他拉着伊莎贝尔的衣袖,悄声说:“告诉我的哥哥让,说我就要去见妈妈了;她不会训斥我们的。”半个月后,《费加罗报》的短讯栏里发了一条不引人注目的讣闻。福维尔·德·拉莫纳里、勒卢瓦-莫勃朗、莫勃朗一卢吉埃和舒德雷各家都发表了吕西安·莫勃朗突然逝世的消息,终年63岁。葬礼规模极小,只有少数亲友参加,而护灵前往墓地的只有家族委托的一个代表:波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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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鉴赏】: 《大家族》是一部具有自然主义倾向的长篇小说。
它为读者展示出一幅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法国上层社会的讽刺画卷,着重揭露了文艺界、金融界和报界的黑暗内幕以及淫乱无耻的生活场景,显示出大资产者及所谓社会名流对权力、金钱和名誉的追求是如何摧残人性、达到了怎样骇人听闻的程度。首先,作者以戏谑的笔法描写上流社会的淫靡之风。着名诗人让·德·拉莫纳里临终前留下的最后几行字是给他的情妇埃戴尔兰夫人的,而当他的学生西蒙拿着这个字条去拜访那位夫人时,徐娘半老、刚刚失去忠诚的情夫的埃戴尔兰夫人却露骨地勾引那年轻人。
渴望进入法兰西学士院的医学教授在汽车里奸污妇女,甚至在诊所里企图占有女病人……在这里,上流社会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腐化堕落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
接下来小说中塑造了一个野心家的典型,西蒙·拉肖姆本是个农家出身的中学语文教师,他以一篇给让·德·拉莫纳里树碑立传的论文为敲门砖,挤进上流社会,在陆军部部长办公室工作,他先勾引贵族小姐伊莎贝尔,并使她怀孕,后为了、避免影响他的政治生涯,将伊莎贝尔一脚踢开,当他看到曾提携他的陆军部长阿纳托尔·卢梭在政界失势后,他又一头钻进银行家、报界巨头舒德雷的怀抱,进而试图成为舒德雷家的乘龙快婿。活脱脱是一个不择手段、拚命往上爬的投机钻营分子的形象,使人不禁想起巴尔扎克笔下的拉斯蒂涅。
小说中最为惊心动魄的描写是舒德雷家族内部的一场斗争。父亲诺埃尔眼见踌躇满志、年轻有为的儿子弗朗索瓦对他在家族中的权力、地位形成威胁,便与94岁的老父亲合谋,设下一个阴谋,既要教训教训儿子,同时又可整垮仇敌吕西安·莫勃朗。
他虽取得了绝对胜利,但却逼得独生儿子自杀身亡。接着他买通官府,胁追法官,在精心策划的家族会议上对吕西安·莫勃朗发动突然袭击,不仅当上了他的财产监护人,还对他竭尽折磨、刁难之能事,致使他惨死在精神病人收容院里,终于达到了夺取他全部财产的目的。由此可以看出,大资产者们的人性已经被追逐权力和金钱的欲望泯灭殆尽了。在这本书中,德吕翁对上流社会的揭露毫不留情,触目惊心,用的是自然主义的手法,但是却远没有左拉那样深刻和富有批判性,他的描写比左拉还要更犬儒主义一些,有时候也要更尖锐一些,但可以看出作者的态度有些暧昧,甚至表示出对他详细描述其丑行的那个阶层、那个圈子怀有眷恋之情的立场。
自然主义的描写手法在这里并没有达到批判的目的,而仅仅是展示出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而已。舒德雷家的老男爵每天还为穷人布施,西蒙、拉肖姆向上爬的野心似乎也不那么可憎,诺埃尔对莫勃朗的报复似乎带有惩罚坏蛋的意味,而莫勃朗的潦倒惨死也颇可引人怜悯。
再比如,拉尔杜瓦教授被选入学士院的当夜,他与一班朋友在夜总会狂欢,出尽丑态,当他向埃戴尔兰夫人求欢不果的时候,作者写他在夜深人静时回到他开的儿童医院,去照顾一个已进入弥留状态的孩子,以减轻孩子死去时的痛苦。作者在这里似乎想要表现出一个卑鄙无耻之徒身上的某些闪光之点。
毫无疑问,这样的写法大大减轻了作品的批判份量和思想深度,但《大家族》从总体上来说还是一部优秀的揭露资本主义黑暗的小说。在艺术手法上,德吕翁完全遵循传统,故事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前进,结构布局也与巴尔扎克、左拉时代的小说毫无二致,时间、情节脉络清晰,流畅自然,浑然一体。作者善于刻画人物形象,小说中各种类型的主人公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本书中的讽刺笔法,描写上流社会的丑态时尖刻辛辣,鞭辟入里。比如在嘲弄年迈色衰的公爵夫人借浓妆艳抹来掩饰其老态时,作者写道,“脸上的脂粉在裂开,沿着皱纹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还有在拉尔杜瓦的学士院就职典礼上,作者用了大量篇幅刻画那些“弯腰驼背、行将就木”的名流的惧怕死亡的心理活动,可谓一针见血,精彩至极。《大家族》在法国二十世纪传统文学中占有一席重要的地位。